要的工作,得跟嗣修一起守灵……
不过这会儿来吊唁的人终于少了许多,赵昊也不用跟磕头虫似的累个半死了。
但局势的走向让他高兴不起来,这些天虽然一直在岳父身边转悠,但夺情的气氛太狂热了,让他始终开不了口劝岳父三思。
赵昊抬头看看天上的阴云,叹息着点了根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真是很难挡得住啊。
正发愁间,却听一阵沉重的脚步由远而近,赵昊寻声一看,便见李义河移动着他肥胖的身躯朝自己走来。那张总是笑面弥勒佛似的脸上,此时却布满了寒霜。
“谁惹三壶公生气呢?”赵昊递根烟给李义河。
李义河伸出胡萝卜似的手指夹住烟,赵昊又用打火机给他点着。李三壶猛抽两口方叹一口气道:
“唉,你们那个张瀚失心疯了,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不肯带头上书挽留相公!”
吏部尚书是天官,理论上能与内阁首辅分庭抗礼的大冢宰。当然,碰上张居正这种特别强势的首辅,杨博来了都得拉稀。
但无论如何,大冢宰终究是九卿之首,能上疏挽留首辅的话,自然意义重大。何况张瀚还是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李义河一早便兴冲冲去了吏部,准备从他这里打响头一炮,后头再找别人也就势如破竹了。
谁知却在张瀚那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面对李义河的要求,张瀚只是一味装糊涂说:
‘大学土奔丧应当加恩;这是礼部的事,和吏部有什么相干?’
到最后也没同意上疏。
气得李义河出来就骂娘。张瀚这个书呆子能接替杨博当上大冢宰,可是全靠张相公力排众议,强推上位的!怎么能过河拆桥呢?
他气冲冲转回大纱帽胡同,本打算狠狠向张相公告一状,但看到赵昊却瞬间冷静下来。赵昊是江南帮的协调人和未来领袖,自己直接告张瀚的状,怕是会让他下不来台的。
便将原委气哼哼跟赵昊说了一遍,又给他吃颗定心丸道:“当然,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小阁老的意思,你也管不了堂堂大冢宰。”
“谁说不是呢?我一回京就都打过招呼了,请他们千万要配合岳父这边的行动。”赵昊感动的点点头,无可奈何道:“可这些六七十岁的部堂大员,主意都正着哩。我说的话,他们爱听的听,不听的就装听不清。”
“连皇上的话都不听,不听你的话也正常!”李义河狠狠啐一口道:“得把他们都换掉,让年轻的上来就好了!”
“三壶公消消火气。”赵昊忙劝道:“就是要换人也不能这节骨眼上啊?不然岂不是予人口实?因为这点事就把堂堂吏部尚书换掉,岂不是往茅房里扔石头——激起民愤吗?”
“唔……”李义河勉强应下,却又不屑的哼一声道:“狗屁吏部尚书,相公认才是,不认就是个屁!”
“是个屁现在也得暂时夹着。”赵昊苦笑道:“这样吧,我再去劝劝他,看看有没有用。”
“好,我正是这个意思。”李义河重重点头道:“那你就快点去,事情传开了影响不好。”
“我这就去。”赵昊便掐了烟,摘掉白帽子和身上的麻布,出门去见张瀚。
~~
吏部衙门,尚书值房中。
吏部尚书张瀚居中,左侍郎赵锦、右侍郎申时行分坐东西。赵昊则坐在下首位子上。
“这是晚辈第二次来这件值房了。上次来时还是十年前,”赵昊动作娴熟的泡着功夫茶,大有喧宾夺主之意。但吏部三巨头都神态放松,似乎这是理所应当的。
赵锦自不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那是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兄弟。
申时行跟赵昊也是十年的交情了,两家的勾连比外人看到还要深得多。
张瀚虽然和赵昊不是很熟,但他跟赵立本是同科进士,两人四十多年的交情了。这些年俩老头同在京里,没事儿就泡在一起,感情更是急剧升温。所以把赵昊当成自己的孙子看。
赵昊一边沏着茶,一边对三位大人不胜唏嘘道:“那时的大冢宰是杨虞坡,少冢宰是王之诰,当时觉得他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没想到十年以后,掌铨的都变成自家人了。”
赵锦不禁笑道:“这么说的话,那十一年前咱们在蔡家巷早餐摊碰见时,能想到咱们兄弟会有今天?”
“我要是想得到,还不得请你吃点好的?”赵昊不禁失笑,众人也一阵捧腹大笑。
笑罢,张瀚方淡淡对赵昊道:“我跟你岳父划清界限,是和你爷爷商量过的。除了我本身不愿看到纲常扫地外,也算是帮你表个态吧——”
说着他正色道:“你是我们江南帮的领袖,五百多名年轻的弟子看着你呢,你是他们的老师,不能让他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