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儿子现在却是一门心思要证明自己读书科考是多么的正确,当一个文臣是多么的光荣,好像武勋出身就成了一个拖累了,他也不想一想,没有他老爹在外边儿替他搏命,他能这么安逸的坐在文臣位置上和别人坐而论道?”
牛继宗的一句无心之言,却触动了孙绍祖。
虽然他现在有心要和史家联姻,史鼐也很是看好他,十分情愿把他侄女儿嫁给他,但是偶然机会见过迎春一面的孙绍祖内心还是有些舍不得。
那贾赦的女儿长得花容月貌,听说更有一个逆来顺受的脾气,更关键的是自己在贾赦身上花了不下万两银子了,如果这事儿不成,要从贾赦那厮那里把银子讨要回来,只怕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那厮肯定会百般抵赖。
现在听说贾赦有意要把女儿许给冯紫英做妾,这就更让孙绍祖内心恚怒了,宁肯许给人家做妾,却不愿意给自己作妻?
这是什么道理?
就因为对方是进士出身,翰林院修撰,顺天府丞,四品文官?
读了几年书就比武夫高几等?
虽说据说那史家丫头也是姿色过人,不输于贾赦的二女儿,但是这种心理情绪上的不爽却让孙绍祖对冯紫英也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敌意。
凭什么贾家的二女儿就不能给自己做妾要去给冯紫英暖床?
当刀斧加于颈时,孙绍祖不知道贾家这些老朽会不会觉得把女儿许给自己做妾会更明智?
想到这里,孙绍祖内心对牛继宗的后续大计划就更渴望了。
边军不入京,京营不出城,这是大周朝的规矩,但是京营去年出征,结果三屯营惨败,就已经破了这个规矩,也证明了这个规矩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像京营那帮大爷只会沦为一帮给蒙古人送人头的酒囊饭袋,而真正能打仗的还得要看他们这些在边墙上卧冰枕雪,刀口舔血的武夫们。
诸皇子争位也好,义忠亲王想要夺嫡也好,对于孙绍祖来说都无所谓,谁能给自己更大的权势,谁能赢得最后的胜利,他就跟着谁走,这条命他就敢卖给谁。
从现在看来牛继宗代表的一方是最有可能的,所以他愿意赌这一把。
“大人说得对,末将看就是朝廷这帮腐儒安逸久了,忘了咱们这些在边墙上替他们卖命应敌的武夫的用处了,皇上也被这些奸邪所蒙蔽,只顾在深宫中读读那些文臣们的奏折就以为天下太平了,可看看咱们边墙外的女真人和蒙古人厉兵秣马,蠢蠢欲动,看看西南那些土兵们都能恣意放肆,我们大周朝的将士究竟怎么了?是真的不能打了,还是被有些人给耽误了?”
孙绍祖说得格外激愤,牛继宗却听得捋须点头,微笑不语。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也许这厮在装腔作势,但是无所谓,真正走到那一步,他便是想退也没有可能了。
“绍祖,你的话深合我心啊,而且我也相信,你也说出了我们在边墙上这些成日枕戈达旦抵御外敌的这些武人的心声!”牛继宗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走了一圈,这才站定:“像陈敬轩这种在漕运衙门里混日子的角色,朝廷居然能让他去最艰苦的三边当总督,在边镇上干过守备当过游击做过参将么?他知道将士们在边墙上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么?他知道将士们的眷属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们却还要和土默特人亡命搏杀,作为总督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下边将士焉能不反?”
牛继宗话语里进一步放大了边镇上武人们对朝廷的不满,“可笑朝廷却记不住武人们为了大周朝的安危舍生忘死,一说到粮饷便是翻脸不认,要么削减,要么拖欠,要么裁撤,我们是叫花子么?蒙古人打进来,不是我们拿命去填,京师城还在么?靠京营那帮窝囊废?”
这个时候牛继宗完全忘却了京营就是在王子腾和他的纵容下才变成这等货色的,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把自己变成了宣大军的一员。
“大人,这种怨气恐怕我们九边将士是早就存了一肚子啊,……”孙绍祖很知趣地捧哏道。
“对啊,绍祖,你要把这种将士们的怨气都是引导出来,让大家心气要一致,我们应该要争取属于我们的东西,向朝廷发出我们的声音,请朝廷倾听我们的想法,而不是只能在这里龟缩着,苦苦等待朝廷的施舍,……”牛继宗扭过头来,鹰视狼顾:“我的话,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