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帝微微色变,这就有些不一般了。
他不是那等何不食肉糜的昏庸之君,在忠孝王时代,为了博得父皇欢心,他和义忠亲王等兄弟都是殚精竭虑在政务上为父皇出谋划策,进而也培植自己人脉,要出谋划策就需要明晓社情民意和地方事务,所以多农务这一块他并不陌生。
在他看来北方的中心地位日益被南方所取代,就是自唐宋以来南方的大开发,以及稻米日益成为国人主要口粮,加之南方气候更温和,作物种类更丰富,产量更高,如丝、棉、麻,相比之下,北方依然是以粟麦为主,在产量无法实现较大提高的情况下,自然难以和南方匹敌。
如果说现在有了一两种对土质和气温都不太讲究且产量却成倍数增长的西夷作物能够在北方推广开来,那无疑会在这日益倾斜的天平上重新加上一块砝码,不敢说彻底平衡,但是起码也能有了一搏之力。
至于说不能保存也好,口味适应也好,那都在其次,永隆帝觉得根本可以不用考虑。
不能保存,那么可以先食用不能保存的,而能保存的麦子则用来保存;口味不好,那就适应,当你面对吃人肉或者树皮、观音土与土豆、番薯选择时,还奢谈什么狗屁口味,用脚想都想明白这个道理,真正到了危急关头,只要能填饱肚皮活下去,吃什么都不重要。
“若是如此,那就当迅速要求北方各地迅速推广开来!”永隆帝沉声道:“这里边可有什么难处?”
“回禀皇上,难处肯定有,而且也不少。”张景秋自然也明白这里边道理,粮食永远是困扰一个帝国的最重要因素,没有之一,永隆帝如此重视,丝毫不为过。
“张卿你说。”永隆帝郑重其事地道。
“一是种子问题,番薯和土豆的种苗培育还处于一个试验阶段,虽然也在较大范围的种植,但是这都有赖于前几年子先(徐光启字)在天津卫的苦心试验培育,去年开始较大范围尝试,今年在永平府就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但是根据子先的说法,这种种苗退化好像是不可避免的,也就是说一年会比一年产量低,然后需要重新育种,另外在种植的方法上也还处于一个摸索阶段,要大范围推开,恐怕还要一些时间,……”
张景秋耐心解释道。
永隆帝身体微微后仰,有些遗憾,他也知道这种新传进来的西夷作物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就能取代稻麦粟这些已经在这片土地上种植千年的作物,但是眼见得北方面对南方的颓势,而自己的基本盘就是北地,相比之下,老大在江南那边的根基就要深厚得多,他心里真的有些焦急,也幸亏湖广和江南那些士人并不同道,而更倾向于北地士人,这才让整个局面稍稍平衡一些,否则就真的要让人坐卧不安了。
“此事既然在永平府能推广开来,那么顺天府自然也能行,冯铿能在永平府干得这么漂亮,想必在顺天府也当有所效仿吧?”永隆帝心中虽然不敢,但是还是不肯放弃。
“这一点皇上倒是不必担心,据臣所知,冯铿的确在顺天府也推广了这两类作物,只不过因为顺天府不比永平府,下边州县情况迥异,所以推行力度和范围还不及永平府,但是估计到明年情况会有改观。”张景秋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皇上,冯铿此子的确不凡,利用京通二仓大案在顺天府大刀阔斧雷厉风行,顺天府衙人人自危,而且他还来向臣和汝俊(乔应甲字)报告,有意要动西山窑!”
永隆帝吃了一惊,忍不住苦笑起来,“这小子可真的是一刻不得闲么?他不知道这西山窑丝毫不比京通仓的事儿更棘手么?”
张景秋也是笑了起来,“臣也这么告诫他,要慎重,他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永隆帝眉峰猛然一挑,随即又舒展开来,似有所感,“这小子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张卿,你觉得现在京通二仓大案尚未完全了结,又动西山窑,合适么?”
西山窑牵扯的人更复杂,层面更高,永隆帝和张景秋都很清楚,如果说京通二仓大案牵扯的基本上都是中下级官员,不过就是利用了太上皇在位期间的怠政和永隆帝登基前期的投鼠忌器而得逞,但西山窑不一样,这些窑的背后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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