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五军营和神机营出兵,抢占巩华城和清河店。”整个顺天府的地形地势都在冯紫英的脑海中,他脱口而出。
忠顺王也不是不知兵的,早年也曾经和永隆帝一道带兵打过仗,对京畿一带情况也还算熟悉,他的说法没错,就算是尤世功得到军令出兵,从顺义到巩华城或者清河店,也有些来不及了。
忠惠王骇得一下子跳起来,“京营出兵,若无皇上和内阁旨意,那形同谋反,便是兵部都无权,如何使得?”
冯紫英冷笑,“难道还要等到皇上醒过来才下旨?或者就在几位皇子里边立即选一个登基来再下旨?选谁,谁能服气?”
这话说得更是大逆不道,听得忠顺王和忠惠王都是目瞪口呆。
“再等下去,那就只能等到义忠亲王登基再来下旨了,呵呵,那个时候可能下旨就是讲二位王爷下狱或者幽禁了,至于下官么,无外乎就是投闲置散一段时间,下官相信终归还是能起复的。”
冯紫英无可无不可的态度让忠惠王和忠顺王都明白过来了,现在是他们再求他出主意,而不是冯紫英求他们。
还是忠顺王更为果决,“老十,你是京营节度使,只有你去走一遭,命令五军营和神机营出兵抢占清河城,最好能占领巩华城,这边孤去见尤世功,务必让他赶赴清河店,如果牛继宗真要不顾一切的进攻,那五军营和神机营恐怕连一天都顶不住,唯一就看京营的牌子能不能牛继宗稍稍顾忌一些,”
“顺王爷,您想太多了,都这个时候,牛继宗既然敢出兵东进,他还在乎谁么?就算是皇上挡在他面前,他都会说那是皇上被人挟持,或者说就是伪造的替身,刀斧加颈了,谁还敢退一步?”冯紫英再度冷笑,戳破这两兄弟的幻想。
忠惠王却是面带犹疑,九哥去找尤世功还好说,毕竟可以去找兵部左侍郎讨一个命令,就算是没有官印,但只要有一句话,日后也能好解释,但自己却要直接回京师城调动五军营和神机营出城,这对于他来说太难了。
“孤这个京营节度使才上任没多久,就怕五军营和钱国忠他们都未必会听孤的啊。”忠惠王黯然长叹。
说来说去还是怂了,冯紫英也很是无奈。
这一拖到内阁诸公赶过来,倒是可以,但是这时间就耽搁了,只怕五军营和神机营的兵买还没有整顿好出城,宣府军的先锋就要过巩华城了,那个时候京营的兵还敢去和宣府军碰一碰么?
“王爷,就算是钱国忠不听你的,但起码五军营的兵肯定会听你的,我听贺虎臣说你在五军营礼贤下士,恩待将士,上下效命,只要你下令,他们绝对会听从,而且我们只是要守住巩华城,拖一拖时间,宣府军未必就敢强行攻城,他们前锋多半是骑兵,也没办法攻城,”
冯紫英只能耐心劝说,京营不出兵,尤世功那边肯定赶不上,巩华城是京师城西北最重要的粮草补给点,平素只有一个卫所军队驻守,前明成祖朱棣在这里兴建沙河店行宫,加上向西的驿道也通过这里,使之成为京西北的一座重镇。
忠惠王汗流浃背,却迟迟不敢决定。
一是的确惧怕无旨出兵,二是担心京营军队不听他的,三是担心真正走出这一步,那就没有回头路了,一旦老大那边最后获胜,自己只怕就真的落个族诛了。
冯紫英给忠顺王使了个眼色,忠顺王也知道如果不说通这位挂名的京营节度使,今番只怕就真的要栽在这桩事儿上,一咬牙道:“老十,你就别想太多了,皇兄把你推上京营节度使是做什么,这是托孤啊,你觉得你现在还能退么?在老大那边还能有回旋余地?退一万步说,纵然老大最后赢了,他能对别人放一马,你我两兄弟的命运都是一样的,大不了九哥陪着你一道,再说了,谁胜胜负还说不清楚呢。”
忠顺王的话最终打动了忠惠王,皇兄最后时刻把京营节度使和五军营大将交给自己,那对外摆明就是组信任自己,连九哥都比不上,以大哥的性子,岂会饶得过自己?再说了,如果京营真的发挥作用挡住了宣府军,赢得了战机,那己方就是胜者,如果没能挡得住,那大哥也未必就会在意这一点,自己作为京营节度使也不过就是尽了一份职责罢了。
此时的忠惠王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也罢,那孤就提着脑袋走这一遭吧!”忠惠王长叹一声,一咬牙:“走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