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路,只有向前冲,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的冲过这短短的二十步距离,彻底冲入他们的阵营中,用手中的刀刃来换取他们的血肉和生命。
伴随着主将的怒吼, 桥面上的士卒陡然加快速度,哪怕盾牌间的缝隙更大,但是他们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这个距离的盾牌效果已经无足轻重了,只要被击中, 即便是有盾牌也一样非死即伤,还不如迈开步伐猛冲过去,只要扎进去,那胜利就到手了。
张丁元同样看到了这一点,他提足中气,猛然大吼:“一三阵,聚中,开火!”
前期一三阵集中力量打击侧翼,是要实现有效杀伤,破坏对方前进节奏,但现在已经近距离的搏杀阶段了,那就要死死扼制住对方正面冲锋的势头,把敌人的这股子势头狠狠地打下去。
张丁元话音一落,军官们便都次第接上命令,指挥着士卒们微微调整射击方向,所有火铳管口都指向了桥面正前方。
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实现整齐划一的射击了,起码在一二三阵之间无法实现统一了,能够最快速度地打出一轮接一轮的轮射,就是最大的胜利。
连续三轮的射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节奏感,而是略显凌乱,一三阵在前,第一阵的打击比第三阵射击慢了一拍,而第二阵的射击则拖到了最后,但这砰砰作响中的三轮爆射却像是三具重锤狠狠地击打在位于铁砧上的猎物,彻底将宣府军的心气打崩了。
每一轮的爆射都卷起一阵血雾,二三十名士卒随之倒下,盾牌已经毫无遮挡作用,这样重叠反复而又毫无花巧的屠杀,对于任何一支军队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尤其是还毫无还手的余地。
当最近的一名盾牌手已经扑到了桥头上,距离最前面的火铳手只有不到十步之遥时,他最终还是倒下了。
火把光芒之下,将石桥桥面照得如同白昼,所有人都能看到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充满了不甘和无助,一只手还死死挽住盾牌,但是可以清晰的看见盾面的牛皮上两个破损的弹孔,而他的腹下大腿和胸前都是血流如注,沿着身体缓缓渗入地面,在石板桥面上形成一洼血团。
此时桥上的宣府军已经彻底崩溃了,没有哪支军队能够再这样的屠杀下维持士气不散,这不是进攻,这是自杀。
有如风卷残云,几乎是丢弃了盾牌,掉头逃跑的士卒自然不可能有多么好的结果,如果这个时候继续射击,张丁元可以断定,这数百宣府军能逃回去十成顶多一成。
但他制止了部下们继续射击的欲望。
这个时候没有必要猎杀这些连落水狗都不算的对手了,他们的士气已经彻底崩溃,哪怕是再把他们组织起来,他们也无法再发起进攻了,把这场噩梦留在他们心中,让他们回去讲述,还能有效打击对手的士气。
更不用说已经发热的枪管更需要休息,以便于迎接下一步只会更加惨烈凶猛地进攻。
整个桥面上终于恢复了寂静,不,不能叫寂静,只能叫相对的平静,重伤却还没有丧失生命的士卒仍然还在呻吟和哀嚎,被伙伴抛弃的他们就这样在河两岸的火把光中,或仰或卧或坐,显得那样凄凉无助。
光影变幻,桥面上的血腥气和河面上的水腥气交织在一起,让这座石桥似乎变成了奈何桥。
李达明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不敢置信,不愿接受,让他有一种五雷击顶之后的茫然无措。
六百人精锐,徐孟达那坚定有力的面孔和豪爽有力的承诺,就这样随风消逝了?
半个时辰拿下石桥,半个时辰还不到,石桥依旧,但他们却消失了。
逃回来的不到百人,一个个失魂落魄,连话都说不出来,默默地蜷缩在一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达明毕竟是经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的,他只是有些无法接受怎么会这么快就迎来了一场惨败,虽然这场惨败不过区区数百人,对战局影响不大,但是他却需要考虑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再用士卒去填命冲锋那是愚者所谓,李达明很清楚那只会成全对方的战绩,狭窄的石桥让大部队根本无法展开,而黑暗也成为了对方埋伏在两翼的火铳手的最好帮手。
不能这样了,李达明已经明白单靠自己这个前锋要打破僵局有些困难了,“去,立即向大人报告,将车营以最快速度运上来,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的火铳怎么打破我们的营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