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仅仅是汪文言,吴耀青和曹煜他们也一样。
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朝廷有些日暮途穷的感觉。
播州一场看似无足挂齿的土司叛乱,居然打了两年时间都没见到结束的迹象;西北裁军,险些又要引起叛乱;去年的蒙古入侵,造成京畿一片狼藉,至今仍未恢复;江南纷扰,拖延抗拒赋税的迹象渐明。
不谈外敌威胁,单单是这内部如此多的问题,似乎都没有找到解决之道,归根到底还是朝廷内部的财力枯竭,军队冗赘,官员贪墨,需要对朝廷内部来一场刮骨疗伤才行,可是怎么动,谁来动?
现在还遇上了这样一场波折,义忠亲王也未必就有雄才大略本事,但是人家赶上这个骨节眼儿,抱住江南富庶之地,却把一切累赘包袱全都可以丢弃扔给朝廷,轻装上阵,说句不客气地话,拖上一年,朝廷自己就要崩盘,数十万边军反噬就能乱成一团,无人能制。
这种情形下,怎么看都觉得朝廷胜多负少。
对于汪文言的判断,冯紫英一时间也难以推翻。
虽然冯紫英在竭力推动广州到榆关、大沽这边的海运航线,但是这毕竟和漕运的运力是两个级数的,而且传统习惯都是经长江和运河南粮北运,两广当然也产粮食,但是北运的数量并不大,更多的还是一些地方特产,如糖霜、药材、南货等。
现在永平府这边的铁料、铁器和水泥这些货物开始大规模南运,但是回程如果都是空船那自然在成本上就不划算了,也迫使船东们要考虑如何尽可能的运入北地所需货物,那么最大宗的自然就是粮食,但从两广运入粮食成本肯定要比经长江和运河运入高,所以现在从两广运入的货物还是以糖霜、药材、铜料、贵重木材居多。
不过薛蝌在得到冯紫英的授意后就开始主动从松江通过海运运粮到榆关、大沽进行储存,这种暂时不考虑损益的行为当然不可能持久,不过冯紫英相信随着南北对峙拉开序幕,北地粮价必定迎来一个暴涨期,那个时候无论是从松江还是两广运粮到榆关、大沽都会变得有利可图,这必定会刺激到海运运粮这门生意的急剧增加。
除了可能出现的粮荒,朝廷一旦被江南断绝赋税,那也将是一个不可承受的打击,朝廷财赋七成来与江南,一旦断绝,官员薪俸、皇家所需、边军粮饷都将出现问题,这一点对民心的影响一样至关重要。
现在还好有一个规模日益扩大的海通银庄,但是借贷可以,若是成了用来提款的肥猪,那崩溃也是必然。
“文言,这个问题我估计很多人现在都在掂量,这也应该是人心浮动的主要原因,而且随着局势的明朗化,估计整个朝廷、京畿乃至北方还会迎来一个更剧烈的动荡期。”冯紫英沉吟着道:“但我是这样看待的,朝廷正统大义是毋庸置疑的,这对于民心来说尤为重要,嗯,起码是短期内,民心暂时还不会受到太大冲击,当然在缺吃少穿的情形下,民心肯定会出现逆转,这就要看朝廷拿出切实可行的对策来,这是其一。”
“第二就是对未来的预测和期盼了。军事力量的悬殊这在南北士人心目中应该都是心里有数的,但普通老百姓未必能理解知晓,所以如何将这一点迅速体现出来,让百姓知晓,进而巩固信心,赢得民意,这是关键。”
冯紫英的话让汪文言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要迅速打赢几仗来证明这一点?”
“对,要打赢,而且要广而告之,让广大百姓知晓。”冯紫英点头,“要说京畿缺粮么?的确缺,但是要说多缺,也未必,这些粮商比朝廷甚至嗅觉更灵敏,他们恐怕也早就在开始购粮囤粮,越是缺粮,越是对局势不看好,他们会越是屯粮惜售,牟取暴利,所以当他们都感觉到胜利在望,就会明白再屯粮惜售是要吃亏的,那么就会开仓售粮,那么缺粮的情况就未必会有那么严重了。”
冯紫英继续道:“再说了,江南也非铁板一块,商人重利,只要海运不绝,松江、宁波、漳州、泉州,哪里不能运粮?河南和湖广紧邻,陆路运粮也就是成本更高罢了,只要有利可图,一样源源不绝。还有淮扬镇,陈继先就那么看好义忠亲王?打两仗,也许他就会好生掂量了,那运河北段是不是还是会坚决阻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