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琢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尸体,心里翻江倒海一样,因为战死在他面前的,是他曾经的偶像。
裴芳伦的死或许是必然,他死是对家族利益的一种交代,是对自己身为大楚府兵将军的一种交代,也是对过去自己坚守的军人信念的交代。
有些时候,人在决意生死,只是刹那之间。
这一战,宁军在北侧河岸杀敌一万余人,相对于上次唐匹敌率军打的那一仗来说,杀敌数量似乎少了许多,可是这次,敌军主将阵亡。
河道上,浮桥上,那些天命军士兵看着岸上的同袍已经没有一个还站着的,都成了大地的一部分,他们全都停了下来,没有人说话,默默的注视着。
沙滩上的,尸体覆盖,染血的天命军战旗,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不久之后,天命军那边传来一阵阵的号角声,他们开始逐渐退去。
没有了主将,失去了指挥,他们只能回到营地里,等着新的主将到来,等着新的任务到来,等着新的厮杀到来。
其实在每一个天命军士兵的心里都有些不解,他们从蜀州出兵以来,打梁州,占荆州,未尝一败,怎么到了这豫州就好像不会打仗了一样,逢战必败。
当有这种想法的时候,他们其实不知道的是,宁军已经成了他们心中的梦魇。
李叱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这场战争,就像夏侯琢说的那样,你是大王,有些时候大王要学会站在一边看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叱人生的开始,第一任先生是长眉道人,第二任先生是燕青之,第三任先生就是夏侯琢。
夏侯琢教会李叱的不是什么学识,而是如何做人,在李叱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他告诉李叱男人要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板,不能为了几两碎银而卑躬屈膝。
看到夏侯琢在发呆,李叱走到他身边停下来,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他站在那。
良久良久之后,夏侯琢忽然问了一句:“想好了吗?”
李叱侧头问他:“想好了什么?”
夏侯琢笑了笑道:“我想要个霸气的封号,比老唐的要好听,要霸气,要听起来就觉得这个人了不起的很。”
李叱回答:“屌爆侯?”
夏侯琢:“......”
他看向李叱:“这些破他妈词,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李叱道:“这个真的不是我想出来的,这个是学来的,李先生的书里有过这样的词。”
夏侯琢想了想这个词,自爆一屌,好像确实很了不起的样子。
李叱从怀里翻啊翻的,翻出来一根棒棒糖递给夏侯琢:“给。”
夏侯琢看了看那棒棒糖的样子,然后笑起来:“吃什么补什么?”
李叱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棒棒糖,然后叹了口气:“怪不得我感觉自己越来越了不起了。”
夏侯琢瞥了他一眼,把棒棒糖接过来塞进嘴里。
砸吧砸吧嘴。
好甜。
“你说,如果我的封号叫大棒侯,是不是很多人都会觉得好奇?”
李叱听到这句话,眼睛逐渐眯了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夏侯琢嘿嘿笑起来:“你不是说想给我说媒的吗,你这边在努力,我怎么也要自己发愤图强,算是配合你的努力了,你以后给我说媒的时候,对人家姑娘说,男方是大棒侯夏侯琢,对方姑娘一听这个名字,最起码就知道我是很了不起的一个人。”
李叱道:“你是想让人家知道你了不起,还是屌不起?”
夏侯琢连忙道:“放屁,那东西必须起啊。”
李叱哈哈大笑,抬起手放在夏侯琢的肩膀上,夏侯琢也把手抬起来放在李叱肩膀上,两个人站在河边,勾肩搭背。
这个样子,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初在四页书院的时候。
好一会儿后,夏侯琢问李叱:“你的偶像是谁?”
李叱道:“不能说。”
夏侯琢问:“为什么?”
李叱道:“现在这个家伙都已经飘了,觉得自己很棒棒,我要是再告诉他,他是我的偶像,那他岂不是要会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大棒,而且啊......我的偶像在我心里,已经他妈的棒的不得了,我不能让他知道。”
夏侯琢用肩膀撞了撞李叱:“那说说俸禄涨多少的事呗?”
李叱:“想不到吧,人生啊,就是会有那么多突然的反目成仇。”
夏侯琢哈哈大笑。
李叱从怀里摸啊摸的,又摸出来一根棒棒糖,放在自己嘴里。
站在河边的两个人啊,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宁王。
勾肩搭背含着糖,面前是一条大河,大河后边是万里江山。
夏侯琢抬起手指向远处,此时的他,看起来恢复了那可指点江山的气质。
可是等了一会儿,李叱问夏侯琢:“指了这么久,不说点什么?”
夏侯琢道:“我是想问你,这河道有多宽?”
李叱道:“老唐上次攻过南岸大概测量过,差不多有四里。”
夏侯琢道:“我吃完这根糖,我能尿过去你信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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