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佛界,洗相池。
一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轻僧人,身披棕灰色的麻布禅衣,风尘仆仆,似经历了无数风霜日晒,皮肤粗糙蜡黄,走向开满莲花的池边。
他身形始终那般挺拔,眼神明亮睿智,且不缺乏沉定温和。
“回来了?”
凡尘在池边打坐。
不远处,风吹莲叶,片片摇曳。
“此去地荒宇宙得有万年吧,可有收获?”他问道。
“回京师尊,地荒宇宙浩大空旷,更胜天庭和地狱,人文风俗截然不同,但佛道盛行。弟子去了地藏王庙,去了火域,走了残破的三途古河道三万年前,冥陨浩劫的风波并未完全回去,时常有新的邪魔依靠火域之力和劫波余烬之气成长起来。”
那年轻僧人继续道:“还好宝珠地藏是有大法力和大智慧的佛门神圣,这些邪魔成不了气候。三万年来,她已带领地荒佛修走出苦难,于劫波中焕发滂湃生机。”
“这是她让弟子给师尊带的礼物!”
年轻僧人取出一只雕刻有各种佛教梵文的酒壶,呈递过去。
凡尘哈哈一笑,接过酒壶,大喝痛饮:“这些年,就这口戒不掉。好酒宝珠地藏有心了星辰,为师观你修为已达上位神之境,记忆恢复了?”
张星辰眼中浮现苦楚之色,道:“恢复了!走了地荒宇宙这一遭,弟子方知,当年父亲是对的。”
“—场战斗的余波,波及太广。”
“冥陨之战,火域周边上千光年都化为虚无,所有星球和大世界尽数毁灭。余波冲击的范围,则是更远,不知多少生灵身死、残疾、流离失所、痛失至亲,他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只余一代又一代的苦难。”
“只有亲自去走一遭,看一看,才能感同身受。”
“那样的生死大战,造成的劫波,难以避免。但武道切磋,是可以控制的,是需要考虑后果。”
“当年轻狂,犯下大错。凡间历劫,地荒行走,才真正知晓人间之疾苦,生命之珍贵,修炼之意义。
也才终于知晓,力量不是用来战斗的,而是要驾驭力量去行心中之愿景,心中之坚守,心中之取舍。”
“师尊,弟子真的错了!”
凡尘点头道:“是你父亲当年托我寻你,引你修行。他说,我能从万相红尘中历劫归来,自然可以助你炼心救赎。”
“你红尘未断,为师也没有赐你法号,不算入空门。既然恢复记忆,便回家去吧!”
张星辰跪下叩首:“弟子愿以余生救赎罪恶,希望我佛成全。”
凡尘一把扯断眼前一片荷叶的青茎,拿在手中当蒲扇,笑道:“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道法宽只渡有缘之人。为师是僧非佛,成全不了你,你我师徒缘分已尽。”
张星辰长跪不起,嘴里念诵经文。凡尘道:“你总该回去见一见母亲,她必然是最心疼,最思念你的那个人。
三万多年了,你想过,她是怎样的感受?”
“是我不孝,是我愧对母亲”
张星辰终于停止诵经,热泪盈眶,再不见昔日年少的邪性和骄狂,重重向凡尘三叩首,这才离开洗相池。
洗相池安静下来,只剩蝉鸣。
咕噜一声,凡尘又是一口酒下肚,耳边传来悠扬的笛声。
“咦!”
凡尘目光警惕,站起身。
环顾烟波缥缈的水面。
只见。
一位似画中走出的青衣女子,站在洗相池中心,持笛吹奏。
水天两相映,浑成自然道,说不出的美妙和动听。
凡尘的意识,很快从笛声中抽离出来。
发现,一道身影从身后掠过,向婆娑世界而去。
“好胆!”
凡尘挪移身形,前去阻击。
但笛声急速而来,顷刻至耳边。
凡尘只得放弃阻拦那道冲向婆娑世界的身影,反手一掌拍向身后的青衣笛女。
青衣持笛击出,与凡尘硬拼一击。
“嘭!”
轰鸣声中,无数规则秩序交织,在洗相池上方结成一座浩大广阔的异时空战场。
青衣倒飞出去,落回水面,抱拳行礼:“大梵天好生厉害,小女子甘拜下风。但,在这西天佛界交手,大师恐怕占不到上风。”
三万年来,凡尘的修为进步神速,已是接近半祖巅峰。
但正女青衣所说,在西天佛界交手、他表手束脚。首先考虑的,并不是取胜,而是如何不让战斗余波外散,造成灭界风波。
时以冈才他出手的间,就使用规贝则秩序构建异时空战场,笼罩二人-
“你是何人?贫僧竟从未在宇宙中听说过你这号人物。哪一方的?”凡尘道。
对方能够硬接他一掌而不受伤,绝对是半祖无疑。
天地间,怎么可能凭空冒出一尊半祖?
必然有迹可循。
但凡尘推算过后,却发现这女子身上没有天机。
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显然,她背后有始祖级存在,抹去了天机和痕迹。
突然想到什么,凡尘立即就要冲出异时空战场,赶向婆娑世界。
“大师,请留步,还未向你讨教万佛照乾坤的玄妙。“
青衣面纱遮颜,如风随影,速度竟比凡尘还要快上一分。
手中长笛似利剑,划破凡尘的护身佛环,点向背心,逼得凡尘不得不停下迎击。
却说另一头,老酒鬼折返回来,拿走凡尘放在石头上的酒壶,这才心满意足的进入婆娑世界。
“嘿!果然是好酒,一个和尚喝什么酒,纯属浪费。”
老酒鬼尝了一大口后,摇摇晃晃,向婆娑世界深处行去,一路破解阵法和禁制,终于见到被关押的二君天。
在那位“姑娘”的指点下,他精神力进境神速,已是达到九十三阶。
直径三丈的石台上,二君天被封印,神链锁身,闭目盘膝而坐,像是一块一动不动的人形石头。
“这就是天众的首众?好强撰的息,难怪青鹿老儿说他拥有堪比吴天一般的战力。”
老酒鬼在二君天身上敲敲打打,肌肉很是结实,如同铜块。
青鹿神王本是告诉石叽娘娘,二君天已经身亡。
毕竟,二君天知道太多灰海的真相,若是让尸魔派系知道他还活着,肯定会想办法营救。到时候,青鹿神王的许多谎言都会被拆穿。
张若尘的确是在二君天的意识海,布置了手段,也曾抹去其部分记忆。
但二君天修为太高深,精神意志强大,难保不会出纰漏。
青鹿神王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但三万年了,青鹿神王终究还是在“张若尘”面前说漏了嘴,于是才有了今日之事,青衣笛女和老酒鬼一起前来西天佛界营救。
二君天豁然睁开双目,瞳孔似熔岩。老酒鬼被震慑得后退两步,立定后,按拂胸瞠,道:“二君天,老夫奉命前来救你,宇宙大乱将至,你该出世了!”
二君天闭上双眼,对出不出去毫无兴趣。
冥祖已死,他心中信念垮塌。
别说逃出这里,就是宇宙的生灭都与他无关。
老酒鬼将一张符篆取出,符第似玉尺,道:“这是我家主人亲手炼制的万道符铠,威能更在你万星燃金甲之上。穿上此铠,你必可挣破封印,逃出婆娑世界。”
二君天只回应一个字:“滚!”
“嘿你这是被关傻了?”
老酒鬼突然想到什么,凑到二君天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这一句,是姑娘交代的。
听后。
二君天瞬间抬起头,如猛狮苏醒,眼中迸发出炽烈如恒阳一般的神光。
身上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气势强横无边,道:“带我去见她。”
“那你得先脱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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