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还不如前者。
反倒是过去被踩在最底层的铁官徒们,如今翻身成了兵卒,新官上任的黥鹿拎着他心爱的大锤,带人监督,又派人持弓弩者占据高处,随时准备扑灭反抗和叛乱,黥鹿眼尖,他自己带头举事,所以知道哪些人有危险,妄动者会立刻被揪出来,宁可杀错,不能放过。
在残酷的镇压下,大多数人认了命,灰头土脸,用小车推着从矿山中采来的碎矿去往冶铁区,也有用牲畜拉的,拉到一半老牛累得趴在地上,鞭子毫不留情朝它和他们身上打去。
矿区是飞尘石屑洋洋洒洒,而冶铁区则是炉火高温,烘得人口干舌燥,亦有刑徒铲炭运矿,但更多是地位稍高,得到第五伦加薪和保护,并改善居住条件的工匠们操作。
第五伦初来铁官时就发现,此时已开始使用高炉冶铁,但那炉其实不算太高,也就两米出头,炉壁为红砂岩砌成,内壁上下部均较窄,炉腹较鼓,炉工往里面添加木炭和铁矿石炼造生铁。
搞煤球起家的第五伦查看了炼铁的木炭:“这木炭从何处烧来?”
郭铁官道:“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只是武安附近树木已尽,得从西面太行运来,在附近烧好,专门有数百人伐木,百余人烧炭。”
第五伦颔首,他没有贸然指挥全体工匠用他的“新技术”来冶铁,而是让大部分冶铁区以恢复生产为主要目标,沿袭武安工匠们熟练的冶铁法子,保证每日产出。
在此基础上,又划定了一块小区域,用于创新和鼓捣新技艺。
说起来,第五伦去年从南阳李通家处,诓得了数十名铁工,也被马援顺便带到了魏地来,如今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只不过,南阳铁矿和赵地铁矿成分、含量不尽相同,冶铁细节也有差别,加上方言不通,与其让他们和武安工匠相互捣乱,还不如分开来。武安铁匠保证恢复生产,南阳铁匠则替第五伦鼓捣一道新的生产线。
针对武安铁官的情况,第五伦打算从造炉开始着手改造,诸如增加高度,使用新的材料。
在燃料上,骤然改成煤不合适,但怎么烧木炭也有门道。
这一切都是为了增加炉温,而当第五伦提出,要在本地使用的“马排”,以人工畜力皮囊鼓风的基础上,试试借助流经冶铁区的湍急溪流,以水力鼓风时,郭铁官却告诉他:“这技艺,小人听说过!”
已经有了?但第五伦在关中和邺城、武安,都没见到过水力鼓风技术啊。
“听说是邻郡后队(河内)汲县有一位司空掾,名叫杜诗,造作水排,铸铁为农器,用力少,见功多,只是小人没亲眼见到,只听人提及,不知真假。”
“杜诗……”第五伦记住了这个名字,河内汲县,距离魏地不算远。
至于产出生铁后,或直接铸为铁器,或加工成为熟铁,如此而已,百锻渗碳成钢的则是极少数。
而就在第五伦安排南阳工匠们创立新工艺之际,武安铁官因战乱耽误的生产、被毁掉的炉灶,也陆续修复。
随着炉火烧得通红,伴着众人的欢呼,复业后的第一炉生铁从出铁口汩汩流出,又被铸成一柄标准的矛尖,被送来给第五伦过目。
“甚善。”
虽然还是旧工艺,但这也意味着魏郡的军工机器,在第五伦控制下,再度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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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紧握着这柄尚有烈火余温的矛尖,看着热火朝天开工的铁官坊,还有南阳铁工们鼓捣新技艺,承诺入冬前试试第五伦所提议“灌钢法”的新生产线。
第五伦心中,过去一年来的忍辱负重,“无为而治”与豪强们虚与委蛇所带来的憋闷,仿佛都一扫而空,是时候大刀阔斧了。
“分田也好,钢铁也罢,一切,都从武安而始,这或许是天意!”
时至今日,第五伦要走的路线,已经确定无疑了。
“以武安天下!”
……
地皇三年八月,第五伦准备在魏地大炼钢铁,开始以武安天下之际,当初被他薅了数十名铁工的南阳第一大姓李氏,也在为家族未来发愁。
李通和堂弟李轶,又在坞堡中碰头。
南阳形势,自今年七月份开始,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首先是南方绿林山发生了瘟疫疟疾,绿林病死泰半,众渠帅不得已只好转移,遂一分为二。
“一支叫下江兵,往南走,大概是想西入南郡。”
李轶在纳言大将军幕府做事,但没有去前线,只留在江汉一带,如今却是找借口跑回来了。
“还有一支叫新市兵,往北走南阳,如今在攻击随县(湖北随州)!”
绿林新市兵之所以不走一马平川的江汉,是因为汉水一线被严尤守着。他们遂只能翻山越岭走丘陵,但亦进入了南阳,而郡兵也匆匆过去阻截,前锋却被绿林击败。
担心几年的事终于成了现实,李次元紧皱双眉,看向堂弟:“吾弟常在军中做事,知道王师虚实,你以为,绿林与官军胜负几何?”
“严公擅长用兵,若他能歼灭下江兵,然后带着主力北返,绿林必然不敌,只是……”
李轶看向兄长:“只是我听说,瘟疫不但在绿林中肆虐,也传到了官军营中,王师多是北人,比南方人更不耐酷暑疫病,损失更加惨重,已是病死大半,几乎没了战力。”
“甚至还有传言,说纳言大将军严尤也染了疾,卧榻多日,不知生死!”
……
PS:第二章在1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