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场试探性进攻吓一大跳的不止是景丹、第七彪,还有对面的将领王常及其麾下将校。
王常麾下兵卒数量较多,多达两万,一大原因就是,他参加了昆阳之战,用后世的话说就是……一波肥!
不止是收编了一大批投降的新军,也因王常缴获大量新军甲胄,足以武装全军,绿林小渠帅望风而投,遂使得他实力暴涨。
此番王常以五千兵守黄河岸边,以防备河东窦融利用舟船之利袭击后路,自将一万大军向西进发,前锋与魏军守卒发生了数次交战。
王常派去的可是打过昆阳之战的精锐,士气高昂,甲兵也精利,按理说仗打到这会,若是新军,应经早已崩溃才对。可对面却败而不馁,反而顽强地与前锋在山塬上缠斗,看来魏军将领颇知地利,明白这一战的重点,在于谁能占领高塬!
得到回报,说第四次攻击被击退后,王常站在黄河与丘塬之间狭窄的道路上,恨恨地锤了一下空气。
“大意了,不曾想新旧函谷关之后,居然还有这等险地挡在华阴与渭口京师仓之前!”
秦函谷关在弘农城以西,汉武帝时为了扩大“关中”的范围,将旧关废弃拆毁,往东移至新安--就是项羽坑秦卒的地方,基本卡在崤函之险的一头一尾。
故而王常入主弘农后,新关落入他手中,旧关已无城隘,加上黄河水位降低,南岸部分河道露出,大军可以直接从河滩上西进,昔日的险隘只能眼巴巴看着。
按理说天险已越,往前就畅通无阻了,然而景丹却颇具眼光,也靠了第五伦在军中推广的“地形图”,在选择迎敌地点这种“小事”时,特地挑了华阴以东,一处名叫“潼水”的地方扎营布兵,构建了简易的工事土垣,以阻绿林。
王常是颍川人,不熟悉地势,直到抵达跟前才暗觉不妙:黄河南下而东折,逶迤而流去,渭河自西而来,恰好在黄河拐弯的那个拐点处汇入黄河,将这一区域分割为三块。而南北两岸,则是华山和中条山,两山夹河而立,将黄河约束在一个极其狭小的区域内。
而在这个区域内,没有山岭的地方亦非坦途,而是布满了各种大小丘陵和高塬,高十丈到百丈不等,这种台状高地顶部较为平缓,且面积很大,但四壁往往因为河流冲刷而形成峭壁陡立的模样,道路与河流就在塬间。
景丹先前想在沿途的塬上设伏兵,在绿林一字长蛇进入狭窄道路时袭击,被王常前哨发现并扫清,但景丹也不急,不主动出击,而让军队稍稍后退,王常就没辙了。
王常麾下带来了当地人,这些农夫兼猎户,常年在山塬里谋生的土著哆哆嗦嗦给他讲述了本地山沟的名字。
王常这才摸清了敌人所在,他手下没有制图之才,渠帅们就蹲在地上围成一圈,看王常用土块来比喻双方局势。
他将一个大土块重重拍在一条小沟水畔:“樵夫说,这个塬叫做潼塬,北侧紧靠黄河,河水直接紧贴着塬体而流。在大塬东侧,是一条叫远望沟的深沟,沟里有流水,吾等前锋便受阻于此。”
“大塬西侧也有一条深沟,名为禁沟,沟中也有潼水,东西两侧深沟冲刷之下,使得南塬东西峭壁陡立,难以登顶。”
“而魏军就驻扎在此塬之上!”
“这塬南边呢?”有渠帅才出口就后悔了,自己站起来看一眼就知道了,塬南侧,就连着峻峭异常的华山余脉,森林密布,大军难行,让人望而兴叹。
就是这道高达六七十丈的巍峨大塬,成了让绿林如鲠在喉的死结,将道路阻断,形成了天堑。
渠帅们急了:“此地乃是通往关中的必经之路,总有路罢!”
王常目光看向北边道:“有倒是有,在大塬以东,黄河边上,开了一条小路,直通塬顶,名曰黄巷坂……”
看其名字里有一个“巷”字,就可以想象形势,紧靠着黄河南侧河岸,是突兀崛起的一条高崖,在旁边就是南塬塬壁。这条路宽仅数丈,长却有足足15里!当地人称之为暗道,意思是走在其中,不见天日,可见遮天险峻之状。
王常虽然兵力更多,但走到这里后勤也难以为继,颇有些头疼,纵他有再大本领,也不能超越这鬼斧神工的限制,过去与新军交战,他从不关心对面是谁,反正过程、结果都差不多,望风披靡罢了,可现在却憋屈地受阻于斯……
“才过函谷,又遇‘函谷’!敌军将帅是何许人也,眼光当真毒辣!诸君,勿要再将彼辈当新军,吾等,遇到强敌了!”
……
而在潼塬之上,不同于沟壑纵横的河边,上来后却颇为平坦,广袤达十余里,别说几千人,甚至都能盖座关城了!
“往后确实可以在此修一座关隘,以代替已失效的旧函谷啊。”
景丹眼光不错,选此地作为战场,数日之内,他就通过行军、扎营、选退校尉、与兵卒同衣食等一系列“小事”,现在已经成了这五千军队的实际控制者。
“敌军来犯,除非直接攀爬数十丈之土塬,否则只能走黄坂巷,这便是我请将军守好河边窄道的原因。”
景丹与第七彪说了不能主动出击的理由:“邃岸天高,涧道之峡,车不方轨,再加上河东军驻扎在风陵渡对岸,王常敢冒险来击,前阻于将军,南遭我塬上弓弩齐射,北有河东军舟楫死士登岸之迫,进无可进,就算绿林欲‘狭路相逢勇者胜’亦不容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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