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岑将军解释解释。”
魏军大营设在蓝田谷中,大帐内,正副两位指挥官正剑拔弩张。
经过几天岑彭交心深谈后,郑统原本对此人印象略有改观,而第五伦也耳提面命过,说他负责自己擅长的事情就好,兵略上,交给岑彭来定。
“岑彭管的是打不打,你来管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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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事先给二人划好了职权,省得像景丹一样,还得跟第七彪来什么“大事你管小事我管”。
但在峣关下久顿不攻后,郑统骁勇无前的老毛病犯了,心里颇为急躁。
“岑将军,你口口声声要洗辱,便是如此洗的?吾等来此已有十余日,你却都只提议做试探攻击,整天让士卒们在周边广插旗帜,建立营垒,一个什要烧两个灶火,这是何意?”
外头已经有很多校尉抱怨岑彭胆小、害怕,将他视为窦融第二了……
岑彭却笑道:“我记得郑将军曾与我说过,第一次攻峣关的情形。”
“将军见守的峣关人少,以四千之众仰攻,结果却没能打下来。”
郑统更怒了:“此事我已向大王禀报,与你也在喝了酒后说过不下三遍,岑君然,你反复重提,莫非是故意辱我?”
岑彭请他稍安勿躁:“我的意思是,换了任何一位将校,在士卒不熟悉攻城战法之时下强击此关,都会功败垂成。”
险隘还是要尊重一下的,岑彭说道:“兵法云,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輼(fénwēn),具器械,三月而后成。当初将军首战时,我军哪有什么攻城器械,只能靠人命去硬填。如今数月已过,才算准备好了一切。”
但峣关地势高,卡在隘口上,大型攻城器械运不上来,还是得靠简易器械外加人命去填。
岑彭遂道:“然即便如此,若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若是急于一时,非但攻不下,还会受损,所以得用计策。”
岑彭跟刘伯升北上时注意过此关形势,心里有了计较。
“刘伯升败后,绿林谨慎,绝不可能出关交战,故意示弱诱敌无用,于是我反其道而行,示之以强。”
“我之所以让士卒广立旗帜,多设灶,是为了让敌军以为吾等有数万之众,而绿林忧患之下,也只能增兵。”
然而在这种窄地方攻防,小小关隘上能站的人数有限,顶多上去几百上千人,故而兵力不是越多越好,一旦到达某个临界值,人数之众只会添麻烦。
岑彭敏锐察觉到了这点:“自秦国夺取此地数百年来,峣关从来都只需面对南方来敌,而不必戒备北边,故而驻军居住的屋舍小城都设在蓝田谷内,就是吾等大营所在。”
因为第五伦稳步向南推进的战略,又有任光、景丹二人负责,后勤得到了充分保障,渭水浮桥重新修好,第五伦在秋天囤积的粮秣,加上魏军在渭南坞堡的缴获,被民夫源源不断送来,足够岑彭、郑统手下士卒吃到春后了。
“而关隘南方呢?”
岑彭告诉郑统:“我来时,关南本是一些沟壑林子,现在绿林不得已增兵,三军总得有容身之处罢?遂开山辟地。我派人在山上观察,发现绿林帐篷简陋,每日需求柴火极大,已经砍光了左右不少林子,而所吃粮食已无储存,只能每天靠着数千人,从百多里外的上雒运来,然上雒粮亦不足,甚至得从南阳运。”
王邑数十万大军为何不走此“捷径”,反要绕道洛阳再南下?不是他愚蠢,而是因为武关道实在是太难走了,就岑彭所了解的绿林军组织能力,他们不怕速战,怕的是持久战。
郑统算是明白岑彭的计划了,但见示弱诱敌,还真没听过示强诱敌的——也是巧了,来自陇右战忽分局的方望跑到宛城一通游说后,绿林诸王真以为第五伦有三十万大军!那岑彭在此虚张数万之众,似乎也合情合理。
“但也不能一直耗下去。”郑统追问道:“大王说,打不打,得听岑将军的,敢问究竟要等到何时?”
“将军是北方人吧。”
岑彭却岔开了话题,搓着自己冻到发红,怎么揉都没法暖和的手道:
“我与绿林军一样,是南人,家在棘阳,地处荆州。来到北方,颇觉天干气躁,入冬后,更是格外寒冷,一时难以适应?”
“而在南阳,雪有时候一年一下,有时候竟无雪,若是打仗时下起雪来。”
岑彭笑道:“我恐怕彼辈连矛杆,都握不住了!”
……
岑彭所料不差,因为山路曲折,后勤难以为继,绿林在商於谷地虽有三万之众,但顶在最前线,却只能由宛王刘赐亲带六千人守峣关。
关隘以南既没有现成的城郭宿地,就只能在野地里扎营。眼下岑彭已干耗了许久,魏军好吃好喝穿着渭北送来的冬衣暖烘烘,绿林却是裹着抢来的单衣充数,住在简陋的营帐中,狭窄拥挤,还不保暖。一到晚上,寒风无孔不入,熬了十来天后,对士气和体力,无疑是巨大的打击。
而绿林军对谷道运粮的依赖,果然引来了魏军的骚扰,郑统亲自带着千八百人绕道蒉山,袭击了窄道上的辎重,将其悉数烧毁!
随着浓烟冉冉升起,绿林士气再遭重创,王凤在上雒好不容易凑出的冬衣,士卒们渴求的粮食,全没了!
刘赐大惊:“当年高皇帝击峣关,就是派人绕山岭小道至其后,我已做了防备,布置士卒守备,怎么还被越过了?”
一问才知,来者是死士,锐不可当,守备小道的绿林兵反被其击溃。
这袭击逼得绿林吃了几天余粮熬稀粥,刘赐亡羊补牢,加大了对沿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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