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对于赤眉的失败,徐宣一直认为,是樊崇误信王莽,乱搞一气,抛弃“王侯将相”那一套的结果。于是他不仅再赤眉内部划分了严格的等级、试图与本地士人融合,还痛定思痛,开始重新拾起五经,希望能从古人的智慧里,找到治国之法,偶尔会唤来孔家、颜家的学者,虚心咨询他们的看法。
但今日,徐宣却是一目十行,死活看不进去,他的心,早就比这海岱局面更乱。
就在这时,有赤眉从事匆匆闯入:
“大公。”
“临淄魏军,发兵逼近泰山郡!”
……
说起这场游离于主战场外的战争,倒是源于第五伦的多疑。
徐宣个人虽不打算掺和这场大战,但碍于血海深仇,他也从未派人与第五伦沟通。
第五伦却没有无视这个势力,考虑到赤眉残部所处的地理位置,聪明的魏皇陛下遂做了先行动手的决定……
“只要我军比赤眉残部先动手,便不存在临淄遭袭之险!”
赤眉究竟有没有动作,不重要,他们确实构成了威胁才重要!
这才有了青州刺史李忠为主,会合被第五伦封为“孟贲校尉”的巨毋霸为副手,带上万人进军鲁地之事。
但李忠心中其实不太情愿,经过数月时间,临淄大体恢复了往日和平,李忠确实有治理之才,将当地搞得井井有条——其实就是放手让东郭长安等当地大姓代管,以保证军事供应及战争为优先,至于其他日后再说。
李忠很清楚,临淄的太平只是表象,各郡实力派只是“传檄而定”,随时可能反复。除了豪强观望,民心也不倾向他们,占领军往往会对当地造成一定创伤,更何况小耿手下的幽州突骑还以军纪散漫,嗜好劫掠著称,给齐人留下了很差印象。
这时候调兵南下,实在是不智啊,李忠上书陈述,却被驳回,皇帝勒令他按诏行事。
魏军偏师南进的第一站是莱芜,抵达了齐鲁的古战场“长勺”,在枯死的荒草间寻觅,尚能找到一些锈迹斑斑的戈头箭尖。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李忠想到了著名的长勺之战:“如今的赤眉,便处于三竭之时,确实击之可破也。”
“话虽如此,但时值冬日,这泰山地形,易守难攻啊。”
李忠暗暗摇头,更何况说起曹刿,他就想到了一直被史家争论,说可能为同一个人的“曹沫”。
“春秋时齐强鲁弱,齐国夺走了鲁国大量土地,就在齐桓公威胁鲁侯会盟时,曹沫陪同,竟拔出匕首,将齐桓公劫持,要求齐国退还以前侵占的鲁国国土。齐桓公受制于人,只能答应。”
李忠目光瞥向了那位沉默寡言的“孟贲校尉”,行走在军营中鹤立鸡群的巨毋霸。
虽然伐鲁是小仗,但李忠仍不明白第五伦为何让此人当副将,要知道,巨毋霸可是王莽亲信,王莽死于未央宫斩龙台上,杀其主用其仆,又是不智之事。
或许也担心这点,第五伦不留巨毋霸在身边,却让他到了耿弇、李忠处,虽然巨毋霸在攻破祝阿、历下时也出过力,但李忠仍觉得不放心。
“巨毋霸也随王莽在赤眉军中待过,万一他起了歹心,欲效曹沫之事,都不必用刀斧匕首,只需一只手臂,便能将我劫持。”
李忠每次与此人碰面,看着他那粗壮的双臂,都忍不住暗暗吞口水,若是被跟在后头,则后背上满是刺骨寒意,生怕一不小心被这巨人拧断了脖子。
巨毋霸或许也感受到了李忠的疑虑,在长勺驻军时,他竟主动与李忠说了话。
“李刺史不必怕我。”
“巨校尉何出此言?”李忠故作惊讶,死不承认,他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
巨毋霸却笑了,露出了浓浓胡须下厚实的嘴唇:“这世上怕巨毋霸之人,实在太多,是否对我心生惧意,一眼便知。”
这下李忠尴尬了,虽然巨毋霸说话慢,声音粗,但却是让李忠颇为亲切的东莱方言——二人都是青州东莱人,同郡乡党,这大概就是他们唯一的共同之处了。
不对,还有一处相同点。
巨毋霸点着李忠,说了一句他更不爱听的大实话。
“李刺史与我,皆曾侍奉他人,后来才做了投诚降将。”
李忠尽量让自己脸色不垮,拳头却硬了,当过刘子舆丞相,这是他难以抹去的黑历史,语气也变得生硬:“将军此言何意?”
“听说李刺史曾是刘子舆亲信,后来为何要相助魏皇,且如此卖力,我不知。”
巨毋霸却自顾自地扎着李忠的小心脏,旋即披露了一件大秘密。
“但巨毋霸之所以愿替魏皇做事,是因为对先帝,立过誓!”
“先帝……”
李忠一愣神,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王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