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第五伦求救,但却不打算在战争里插手太多。
这是有深刻教训的,孔氏本已在秦朝焚书浩劫中顺利存活,但孔子的九世孙、大儒孔鲋,听说陈胜吴广举事,就抱着礼器去投奔,为了张楚政权积极奔走,结果当张楚崩溃时,孔鲋也连累被杀。
那之后,孔家就学聪明了,尽量不亲自下场,楚汉之争时,因为项羽被封为“鲁公”,又是响当当的贵族身份,鲁地儒生遂支持楚军,唯独孔家超然世外。
后来刘邦果然取胜,鲁地的死脑筋儒生们仍要为“鲁公”项羽守义,坚决不降汉,孔家则积极迎接,让刘邦大喜,不但封孔氏为“奉祀君”,还亲自过鲁祭祀孔子,奠定了孔氏两百年的地位。
如今天下虽然大势将定,但汉、魏的最终胜负犹未可知,在孔志看来,自家仍应学祖宗智慧,超然纷争之外,等最后一刻才下注,他们有这资格……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孔家集体跳脚,再也坐不住了!
先是同城的颜氏家宅忽然燃火,火情很大,搞不清状况的曲阜人心惶惶,只传言说:“赤眉军将败,撤离前欲抢掠大户,颜氏只是开始,接下来,就轮到孔氏了!”
就在孔志努力想搞清楚真实情况时,亲信又匆匆来报:“少家主,城中流传,说魏国间谍混入曲阜,孔氏要随其举事反正,赤眉三老闻言大惊,派人来孔宅,要少家主亲自去鲁王宫分说明白!”
这该死的“谣言”,孔志一时心慌不已,就在他犹豫要不要去时,刘盆子带人抵达,个个都已在腰上挂了剑。
“孔君一旦入鲁王宫,那就是人为刀俎,汝为鱼肉,定会被赤眉挟持甚至杀害!”
“那该如何是好。”孔志已经慌了神。
刘盆子道:“曲阜赤眉不过三千人,且分散在四面城墙,鲁王宫中反而不多,孔君不妨假意入宫,实则带人直冲殿堂,携带死士,杀赤眉三老,如此群贼无首,曲阜可下,此为上策。”
但孔志却压根不敢,脸色都吓得煞白,其实刘盆子也没那么大本事,遂退而求其次:“还有中策,则是对外声称魏军逼近,赤眉欲尽屠曲阜百姓,孔氏号召曲阜人反抗赤眉,聚集甲兵徒附于孔府,与赤眉分城而战。”
孔志仍然踌躇,哭丧着脸朝刘盆子作揖:“刘君,敢问下策如何?”
刘盆子没好气地道:“下策?当然是坐以待毙!”
二人还在商议,外头又有人来报:“留守曲阜的赤眉三老,见孔君迟迟不去,已带着数百人朝孔府开来!”
“啊!”孔志惊得脚软,瘫坐于地。
“赤眉贼恶态毕露了!”
故意让人散播谣言的刘盆子却赫然拔剑而起,看着孔志道:“多年前,赤眉贼过式县,我的父亲,式侯同样迟疑不决,打也不打,逃亦不逃,最后竟开门迎贼,希望彼辈吃饱上路。”
“岂料赤眉贼贪得无厌,不但抢掠整个式县,还杀我父亲,掳我兄弟!”
和小时候的懵懂不同,刘盆子现在多少明白,自己为何会对赤眉感情复杂了,他在赤眉军中学会了很多,甚至融入了他们当中。但在感慨赤眉走上另一条路时,却并不觉得哀伤,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释然。
“你看,他们果然不是好人!”
那是源于当初家破人亡之际,尚是孩童的他记忆中刻骨铭心的仇恨。
阶级之恨!家族之恨!
而今日,刘盆子就将这份潜藏的恨意,丝毫不加隐藏地显露出来。
“赤眉要像屠杀式侯国一般,屠灭孔氏了。”
刘盆子不余遗力地吓唬孔志:“不仅要杀尽男丁,尽辱女眷,还要玷污孔子像,焚烧典籍及孔庙,断绝孔家数百年血食,也断孔圣人文脉传承。”
“敢问孔君,如今存亡之际,孔氏,有多少人能够持兵刃木棍御敌?”
孔志被刘盆子一连串的威吓弄得发懵,事到如今,他已将家族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个年仅十八的娃娃身上了。
“孔府远近支系,徒附族亲,男丁合计二千余人。”
孔志跪在刘盆子脚边,朝他稽首求救:
“皆能抗贼,一律听从刘公调遣!”
“善。”刘盆子颔首,将孔志提溜起来,让他去召集族丁,至少要顶住赤眉的第一波进攻。
但一转过头,刘盆子就和头天晚上还和他打赌的手下得意地笑道:
“看啊,我手中,有两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