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交到邓奉手中,朝他作揖,而后带走了上庸郡近半兵力:三千余人。
邓奉也默默遥揖:“就此一别,君文珍重!”
眼看贾复的队伍渐行渐远,岂料一匹赤马却去而复返,竟是贾君文回到了上庸城下,他奋臂对着邓奉高呼道:
“奉先且与南阳子弟守备于此,待一年半载后,贾复率军北伐,再临汉中,还望奉先见我旗号,能够统兵出山,你我再成犄角之势,互为表里,将七年前未竟之业完成:这一次,吾等定要打下武关,杀回关中去!”
……
对于离开上庸去投奔东汉,贾复筹划多年,自然也有详实的计划:四月上旬,他带着三千兵卒及旬月粮秣抵达房陵(今湖北房县)。
此地若往东行,便能沿着荆山北麓,抵达襄阳城西,那里如今被岑彭经营得如铁桶般,贾复这三千人,自然不会去送死。
若往南方直走,也行不通,贾复及其部下,会遇到一片广袤古老的原始森林,后世神秘的神农架,绝非人力能越过。
想绕开天险、敌人抵达目的地,只有一条路:从荆山、神农架间的狭窄小道穿行,前往一条名为“沮水”的河流,它在山林间奔腾数百里后,将在南郡首府江陵附近,汇入长江!
这条路绝非贾复的首创,早在战国时,秦将白起伐楚,在今日襄阳附近与楚军大战后,面对楚国集结全力的江汉防线,白起颇为聪明地绕到荆山以西,渡过沮河,这招避实击虚,彻底打乱了楚军的布防,让秦军轻松杀到了长江边,攻拔西陵,而后便是沿江东下,再战烧夷陵、西陵,辱楚之先人。
“既然白起三万大军走得,我三千之众亦能行。”
贾复早派人探查过路线,这里算不上大军坦途,但汉中、南郡的商旅经常往来,他们摸摸索索,终于在四月底粮食吃尽、雨季降临前,抵达了南郡境内。
刚到这,风尘仆仆自北而来,还没打明确旗号的贾复部就引起了当地势力的注意,最让贾复愕然的是,不等他们表明来意,让这座小乡邑提供粮秣补给,当地的啬夫、三老,就持着成家的半通印,跑来投诚,他们进了营门就昏头昏脑地朝贾复下拜顿首:
“小人等乃临沮县北乡啬夫、三老,不想天兵王师竟自北来,不胜惶恐,愿纳公孙伪帝印绶,投效大魏!”
……
这一幕让贾复哭笑不得,他立刻不客气地接过印绶,囚禁几人,而后带着兵卒直冲乡邑,赶在已经在墙垣上挂五色旗的豪杰见势不对,要关门前,突入乡寺,将打算卖身于魏国的人统统斩首!
直到两日后,临沮县的蜀兵听闻北乡失守的消息后,匆匆派兵至此守备,却惊讶地发现,此地依然插着白帝旗。等他们小心试探,派人来见到贾复后,这才解除了误会。
原来是友军啊!
贾复虽然有心去投刘秀,但尚未与公孙述割席,名义上还是成家的“上庸太守”,等他抵达临沮县城后,见到了来迎的县令,遂板起脸来斥责他:“南郡防务,何以至此?我率客军过境,被乡人误以为是魏兵,啬夫、三老非但不为公孙皇帝守土,竟蜂起欲降,临沮乃江陵北门户,尚且如此,其余地方又将如何?”
临沮县令被逼问下,也说了实话:“贾太守,自四月初后,魏军岑彭部自襄阳南下,兵临江汉,日益逼近江陵城,翼江王大军只顾得上守备当阳,临沮县僻在郡西北,一日三惊,谣言四起啊!”
贾复见这县令惴惴不安,说不定他也有投敌的打算,毕竟南郡归顺成家,也不过六七年时间,被公孙述交给“翼江王”田戎镇守,相当于封地,本地官吏对君主的君主,自然没那么强的忠心。
目睹这情形后,贾复对南郡军心士气再不报希望,只自称道:“汉中已然克复,我奉公孙皇帝令,自上庸南援江陵!愿速见翼江王!”
这一席话,让县令稍稍安心,但贾复的心,却沉了下去。
他并非有勇无谋,根据目前形势暗暗计较:“第五伦先令马援攻汉中,吓得公孙述倾尽巴蜀兵力,欲保北门户,而接着,镇南七年之久,轻易不懂的岑彭,就将大军南下江汉,看来这是第五伦的连环妙计啊!单靠翼江王田戎,绝对守不住江陵。江陵若失,西蜀成家,就将遭到魏国两面夹击,亡无待日!”
没想到自己能离开上庸,却还是脱不开这场大战的阴影。
旋即贾复的颦眉稍松,竟笑了起来:“但既然我来了,岑彭欲取江陵,便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