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傅真抬头望望天上的月,调转脚步,朝着笛声来处走去。
胡同的另一端,宁府的另一侧,有棵古老的香樟树,树下此刻停着一驾乌蓬大马车。
穿着宝蓝色袍服的男子坐在车头,正吹奏着那首塞外曲。
晚风将他的袍袖高高地扬起,地上的落影便也如烟一般游来荡去。
一曲终了。
他扭过头来,目光在傅真脸上停了一停,身子也慢慢地转了过来。
他左膝屈起,拿着笛子的左手顺势搭在膝上,一双乌幽的眼眸染上了月光的颜色。
他张了张双唇,却又不知为何,把它合上了。
隔着两丈远的距离,分明是两世的距离啊。
“你来了。”
徐胤低声道。
这声音轻的好像是跟自己打招呼。
傅真朝他走近,隔着他当年泼灯油时的那个距离,停下来。
“是你吹的曲子。”
裴瞻早早坐在了豆腐铺子里。
他一向果断,这次这么迂回,他却也觉得值得。
今日上晌,傅真竟然主动打探起了议婚之事,——她动心就好。
她觉得这法子值得考虑就好。
约她出来,就是想让她明白,她不必有任何顾虑。
可他已经吃了两碗豆腐,她还没有来。
街头已经没有人走动了。
店家夫妻茶水也已经烧了三轮。
裴瞻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去接一接她,他让郭颂在这里守着,而后起身踏上了前往宁府的那条胡同。
刚刚走进胡同里,他就看到了傅真。
她定定站在月光下,整个人是失神的。
他喊了她一句,她竟然都没有听到!
这个时候他才留意到了笛声。
那是塞外曲。
在西北那些年,几乎把耳朵听出茧子来的曲目。
原来她在听笛子。
是谁在这个时候吹了笛子?
他还没有来得及琢磨出来,前方的人就已经转身了。
“太平……”
在舌尖练习过无数次的称呼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但她同样也没听见。
她到了宁府的另一侧,她看到了徐胤,裴瞻也看到了。
“吵到你了?”
徐胤声音依然轻微,因为尾音往下,更不似平日那般倨傲。
傅真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该不会是在等我?”
裴瞻转过身,仰头看了看天上月,踏入了来时的夜色。
胡同里是那样安宁,让人清晰地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傅真双手交握在小腹前,这模样看上去,会比白日里多出几分矜持,但袖子覆盖之下的双手,却是攥进了皮肉里的。
她的左手臂里,苏幸儿给她带的匕首,依旧在。
徐胤看着手上的笛子:“我要说是的话,你又会怎么样呢?”
“徐侍郎是有夫之妇,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就成了登徒子。你往日攒下的那些口碑,岂不反倒使你成了沽名钓誉之徒?
“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傻。”
徐胤扬唇笑了笑,走下车来:“你一点也不像个商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