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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有帐房先生举着一张条子在叩门。
宁夫人招呼让他进来。
傅真便止住了话头,端起茶来喝。
目光不经意地飘向楼下,很快却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住了。
她放下茶杯,扶上窗台往下看了片刻,然后就转身走出了门去。
宁夫人在身后道:“哎,你去哪儿?”
“去去就来!”
傅真头也不回地答了话,接而就飞快的下了楼梯。
守在下方的杨彤见状,连忙赶上来,刚要问她可要备车,却见她出了院门后脚尖一拐,就往东侧2层楼的包厢去了。
杨彤问:“少夫人,出什么事了?”
傅真停在罗汉松下,指着前方一间包厢:“你猜我刚才看到谁进去了?”
杨彤有点摸不着头脑:“谁呀?”
“何群英。”
“噢。”
杨彤恍然。
这个人倒是很久没被提起过了,自从徐胤背地里操控了禇钰被谋杀事件之后,当年暴打致死发妻的何群英就得到了重新被启用的机会。
后来倒了霉的章士诚纠缠了他一阵,最终以章士诚落败告终,何群英也消停了下来。最近的消息,听说他和他老子何焕与徐胤已然往来密切。
他想了一下说道:“小的去听听他跟谁见面?”
傅真环起双臂说道:“不用去了,我知道他跟谁见面。”
杨彤讶了讶:“谁呀?”
傅真睨他:“你家男主子!”
杨彤嘴巴又张大了一点:“是将军?!”
裴瞻怎么会跟何群英私聚?
上回他老子何焕请裴瞻,裴瞻都不大爱给面子呢!
傅真又哼哼了两声:“不光有‘将军’,还有‘小姐’呢!”
“少夫人您这话什么意思?属下怎么听不懂?”杨彤挠起了头来。
傅真便冲着庑廊那头仰起了下巴:“你瞧瞧,那不是‘小姐’是什么?”
杨彤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正领着两个抱着琵琶玉箫的歌姬走过来了,而他们行走的目的地,正是傅真所盯的这间包厢方向!
杨彤惊讶道:“将军与何群英这种人私聚,而且还叫上了伶人?”
他难道不想要媳妇了吗他?!
傅真虽然处处都透露着最憎恨的人是徐胤,可是对于何群英这种杀妻的禽兽,她却也是从来没有给过一个好评价的。
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冲着自己的妻子行使暴力,并且殴打致死,这能是什么好人?
裴瞻可是到现在连傅真的床都还没混上去,他竟然还敢叫伶人!
瑄哥儿还说他十年都混不出头,就这么样下去,怕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了!
杨彤忍不了:“少夫人,你待我进去探探!”
“慢着!”
傅真一把拉住他,杏眼一横:“去给我找套衣裳来,我要亲自去看看将军大人是怎么喝酒赏曲的!”
……
在自己家的地盘,乔装个打杂的那还不容易?傅真乔装个男人够呛,乔装成温酒端菜的娘子那还是不成问题的!
中年妇人的发髻一挽,灰帕子把头一包,脸上脂粉什么的全抹去,怎么灰头土脸怎么来,再把粗布衣裳一换上,谁能认得出她来?
厢房里道:“酒怎么还没来?”
傅真端上托盘就入了门:“酒来了!”
进门这一抬眼的当口,她就把屋里情形睃了个遍,当中摆着的八仙桌两旁,裴瞻和何群英对坐着,岸上已经摆着茶点,刚刚抬上来的菜肴正一道道地摆上另一端的圆桌。
才进来的两个伶人正在朝这二人行礼。
不愧是靠这个吃饭的,那小身板儿款款下拜,婀娜得就跟春天的细柳似的。
拜完之后,二人就开始抚弄起了乐器。
何群英问裴瞻:“敏之觉得这二人音色如何?”
裴瞻把目光从背对着这边的温酒娘子身上收回,一路绷着的脸忽而就松缓了下来。他挑眉道:“这些东西我不懂,但我相信你的眼光。”
何群英低哂一声:“我能有什么眼光?我又不常入风月场。不过跟他们学了些玩意儿罢了。”
说完他跟门下的家丁摆手:“裴将军没意见,留下来吧。”
旁侧的伶人听到这里,脸上顿时飞起了红霞,二人皆朝着裴瞻方向盈盈一拜:“奴家谢过裴将军恩典。”
何群英笑起来:“你瞅瞅,表子也是见人下菜碟的,你生的比我好,他们这一拜都拜得比方才养眼。”
伶人们的脸更红了。
何群英道:“行了。裴将军不是你们见过的那些烂人,好好奏你们的曲儿。”
说完他执起傅真递来的酒壶,给裴瞻斟了一杯。
傅真才不会傻到老在他们面前晃悠,以至于被留意到。递上酒壶之后她就退到帘栊外头站定,侧耳听着那边传来的声音。
“曲儿我听不懂,倒不如说说你今日把我哄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
裴瞻端起了杯子,不动声色地嗅了一下杯壁上残余的胭脂香。
他记得梁宁身上鲜少有这样的香味,听老七他们说,倒并不是她不喜欢,而是从前她不会弄这些。被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取笑过两回之后,她就懒得捯饬了。
原先的傅真是个地道的深闺小姐,对胭脂花粉自然精通,如何描绘妆容也甚有心得,因而如今的她操弄起这些也是得心应手。
今日这胭脂带着些许荷花的味道,原来她喜欢这个味道。也不知道宫里头的花儿粉儿有没有带着荷花味的?
“我要不哄你,你怎么会赏这个面子?”何群英说道,“我痴长你几岁,少时虽然不曾一处玩耍,我与你哥哥确实相熟的,如今你哥哥没了,我总归还是把你当弟弟的。
“只是你与我们何家这些子弟却生疏了,我知我不配,今日却也斗胆要求你一事。”
裴瞻道:“你我两家不分伯仲,我能办到的事情,如何就能难得到你?你这话让何世伯听见,怕是要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