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谁说不是?”傅真面色深深,“所以我刚才又回想了一下杨蘸在天牢里对你交代的话,他说宫里先后派出了两批人寻找皇长子,一批是来自皇上,另一批来自皇后,而皇上派出的人却不知道皇后也派了人出去。
“如果杨蘸的确没有胡说八道,那只能说明,皇后对皇上似乎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心思。”
在出宫回府这一路上,傅真已经把这些反复捋过几遍,故而她直接就张嘴说了出来。
也因为她这般直接,裴瞻不由自主把腰身挺了挺——满朝文武最不可能相信的事情,也许就是帝后之间也藏有私心,傅真的话来的太直白,以至于有些犀利。
裴瞻沉思了一会儿,却没法反驳:“如此说来,的确是需要个解释。”
皇长子杨奕是皇帝与皇后的亲生子,本来在太子这个凶手露出水面之后,一切就应该有个定论。
如果白玉胡同死的真的是杨奕,那他就不应该在杨蘸的手下没有还手之力;如果死者不是杨奕,那么案发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杨奕怎么着也该出来了。
而最重要的是,杨奕这么多年为何不出现?
明明患难与共一路走来,情比金坚的皇帝与皇后,在朝堂后宫大大小小的事情上都配合的无懈可击,反而在皇长子一事上,却露出了不寻常?
“所以还是得像之前一样,所有解释不通的事情,就想办法去把这个解释找出来。”傅真没有半点含糊,“这个任务我如今出不了力,只能交给你了。”
裴瞻态度上也不示弱,他直接端起了桌上的茶壶,对嘴喝了两口:“兵部最新接到了几封军报,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皇上会传我入宫。届时我见机行事。”
傅真往下瞄到他执着茶壶的手上,说道:“紫嫣,把我那一套烟雨青滴翠双盅取过来。”
紫嫣笑道:“是。”
裴瞻睨着她们:“干什么?”
傅真按下他手里的茶壶:“既然咱俩还是得被一纸婚书绑在一起,瞻儿又何必拘泥?为了早日能把所有的疑点查清楚,你这屋子我指不定得日日进来,你连杯子都不给我预备一个,实非待客之道。”
裴瞻的脸上绷住了:“要说话的地方多的是,何必非得上我屋里来?”
原先那么久,连他这屋子一根脚趾头都没伸进来过,如今她说来就来,还这么霸道,中什么邪了?
“你要是不要在这里,那就去我屋里也可以。”傅真笑了下,“不过你就得随叫随到。”
她姿态懒散,笑得更懒散,真是邪恶。
裴瞻自打打定主意和离,就做好了断情割爱的准备,她这两日一反常态,屡屡的撩拨,简直像个横在他修行道上的妖魔。
他板起了脸,想一本正经请她“自重”,想起当初也曾经这么着,结果在她手上吃了亏,便觉得如此再来气势输了些,遂睨过去,说道:“傅小姐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孰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傅真道:“那你是领会了我的暗示?”
裴瞻脸色更黑了黑。
他堂堂七尺男儿,若是承认,岂非成了她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杯子来了。”
紫嫣回来了。
傅真让她把成套的两只杯子放到桌上,然后站了起来:“睦哥儿明日到京,我先去厨下为他准备接风宴。你这个当哥哥的也别缺席,趁早把明日吃饭的时间腾出来。”
裴瞻难掩惊色地望着走到门口的她,只觉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在此之前的这几个月里,她虽然也执掌着府里中馈,几乎也就是看看账,发发令牌而已。
府里的管事都还算精明能干,倒也没多少事需要她亲力亲为。
像迎接出远差回府的裴睦这样的事情,她就算不当回事儿,府里人自会安排,也不算她失职。
可是她眼下竟然还要亲自去厨下准备接风宴——
为什么?
她又不是裴睦真的嫂子!
“对了,”堪堪走出了门口的傅真这时候又回头,“娘娘赏赐的那把剑,是我这趟进宫最大的收获。多谢你让我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有人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在乎我。”
裴瞻又自怔忡,恍惚之间她已经走远了也没发觉。
傅真比起来的时候脚步更为轻盈。
在宫里接旨的时候来不及多思多想,但那把沉甸甸的长剑背后,皇后的一席话岂能让人忽视过去。
以往是她错了,总还把裴瞻当成过去那个孩子漫不经心地看待,实则孩子的心,才是最赤诚的。
……
在劝和了傅真和裴瞻之后,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前来打扰,包括老是嚷嚷着要回到裴家来住的梁瑄,都被他娘按回了屋里。
直到暗中观察了一日一夜,听到耳目前来回报说,他们俩照常过起了日子,而且还坐在一起有商有量的,大家才把心放回了肚里。
于是翌日一大早,苏幸儿就对梁瑄耳提面命一番,打发人把他送到了裴家来。
傅真才上园子里练完腿脚回来,就在院门口遇到了挎着包袱,哼哧哼哧爬门槛的他。
“你怎么又来了?!”傅真着实拿这个牛皮糖没办法。
梁瑄理直气壮:“我睦叔今儿回家,我特地来给他接风洗尘。”
傅真瞥着他的包袱:“你是来接风洗尘,不过就吃顿饭而已,挎着个包袱做啥?”
“那我顺道住几天啊!上次我本来还要住下去的,结果没住完,这次得补上!”
傅真翻了个白眼。这当口她哪有功夫带小孩?她招手把郭颂换过来:“你送他回去!”
梁瑄哪肯呢?
挎着包袱他拔腿就往院子里跑,跑到半路恰与走出来的裴瞻撞了个满怀,他连忙跳起来抱住了裴瞻的胳膊,压低声急急的说道:“五叔,我是送子观音派来的!你赶紧把我五婶拿下,让我住下来!”
裴瞻伸手就要来扒拉他,可巧傅真到了跟前,他舌头不听使唤,就说道:“他想住就让他住吧。”
说完把梁瑄往屋里一推:“自己去找地儿!”
然后在面不改色心不跳看向傅真:“宫里传口谕来了,皇上让我进宫,我先走了。”
然后他四平八稳地迈出了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