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女孩喜欢的玩具。”
高朗也不喜欢自己的猜测,听吉时这么说,堵在胸口的一口气吐出来,整个人都舒畅了。
吉时长长叹息,娓娓道来,用语言在两个“学生”的脑海里编织出动态画面。
8年前,6岁的徐天真刚刚获得了期盼已久的、价值不菲的玩具——洋娃娃。这天中午,她带着娃娃,偷偷跑到枯井附近玩,还爬上了枯井上的水泥板。
“宝宝乖,妈妈带你出去玩。”只有6岁的徐天真跟自己的玩具娃娃玩过家家,在小女孩们都喜欢玩的模仿游戏中,她是那个娃娃的妈妈。
徐天真把娃娃放在了水泥板上,“宝宝乖,妈妈要去上班,你在这等妈妈下班。”
徐天真蹦蹦跳跳在附近跑了两圈,结束了短暂的“工作”,“下班回家”。
偏巧不巧,就在徐天真“上班”的这么短短一两分钟里,枯井上的水泥板因为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开裂,一部分掉落井中。徐天真的娃娃没能幸免。
一个6岁的小女孩失去了心爱的玩具,她的伤心哭泣都是真实的,她趴在井口,冲下面哭喊:“宝宝,别怕,妈妈救你上来。”
就在此时,焦急寻找女儿的徐勇赶到,远远地,他只看到女儿趴在井边,探头下去,十分危险,只听到了徐天真的只言片语——妈妈。
“天真,别动,别动,爸爸来了。”徐勇狂奔到井边,一把抱起徐天真。
徐天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井下那么黑,她可不敢下去,幸好爸爸来了,对自己有求必应的英雄爸爸来了。可是如果跟爸爸说娃娃掉下去了,爸爸会下去帮她捡吗?如果爸爸不下去,会给她买个新的吗?
“你刚刚叫了妈妈?”徐勇抱着女儿,心中惴惴不安。
“妈妈,妈妈掉,掉下去了,爸爸快去救,救妈妈。”6岁的徐天真简单的思维里只有一个目的,让爸爸下去,捡回她的娃娃,为了达成这个目的,索性将错就错。
“吴婧!”徐勇的心一沉,马上放下女儿,扑到井边朝下面大喊。井下黑洞洞的,深不见底,无人回应。他闻到了刺鼻的气味,仿佛是死亡的味道。
徐勇忙用手机照亮,可他除了能够看到下方嵌入井壁的钢筋梯子,就只有黑暗。这些U型金属作为供人下井的阶梯应该是在挖井之初留下的。这井是人工开凿的,这梯子就是当年工人用来下井的。
徐勇当然知道,自己就这么踩着梯子爬下去有多危险,因为这些钢筋跟水泥板一样已经被时间侵袭,脆弱不堪。可是身边女儿痛彻心扉的哭声,井下的未知黑暗,无人应答,吴婧的音容笑貌,三口之家的幸福美满,都是支撑甚至是催促他冒险的动力。
死亡的气息提醒着徐勇,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便马上嘱咐徐天真赶快回去叫人来帮忙,他必须要马上下井救妻子。
很快,徐天真听见井内传来徐勇的惊叫,随后很快是重物坠地的声响。那些阶梯果然无法承载徐勇的体重,跟徐勇一起坠落井底。
徐天真这才意识到,她闯祸了。怎么办?6岁的幼童根本无法处理眼下的局势,告诉大人实情?肯定不行!说谎,对,还像以往一样,用说谎去逃避罪责,避免惩戒。
徐天真跑了,一路跑回家,什么也不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几天后的ICU病房中,凭借着内心强大力量苏醒过来的徐勇提出要跟妻子吴婧单独谈谈,他在死前还有最放心不下的一件事,必须嘱托完妻子才能咽下这口气。
“你是说,是,是天真?”吴婧听徐勇艰难地叙述完事发经过,震惊、愤怒和哀伤把她压得几近窒息。
吴婧想象得到,当丈夫徐勇坠落井底,发现井下根本没有自己,只有他们给心爱女儿买的玩具娃娃时,那是怎样一种心痛。她伏在床边失声痛哭。
“幸好,幸好你没事。”徐勇艰难挤出一丝笑意,他想要告诉吴婧,当他发现自己被女儿欺骗后,他不完全是心痛,他还庆幸,至少他深爱的妻子是安全的。
吴婧想到了她回到家中,看到了若无其事的徐天真,后来又听村里人说徐勇出事,匆匆跑去现场。如果徐天真能够早点告诉大人,是不是徐勇在下面吸入的有毒气体就能少一些,活下来的几率也就大一些?
吴婧万箭穿心!
“别怪孩子,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徐勇用尽生命力最后的力气,抓住吴婧的手,郑重嘱咐,“别告诉她,就说我是病故,不要让她知道。”
“可是……”
“如果你告诉她,她的一个谎言害死了父亲,现在她还小,可能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长大以后懂事了,一辈子都会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孩子的一生也等于就此毁了。”
“可是……”吴婧脑子里一片混沌,她无法面对这样残忍的事实。
“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人言可畏!你知道,名誉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所以你一定要死守这个秘密!”
“天真犯下这么大的错……”
“她还是个孩子,我们的孩子!我们有责任保护她!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答应我!”这是徐勇用尽最后的力气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深爱丈夫的遗愿,遗愿是让一个母亲去保护女儿,身为妻子和母亲,吴婧怎么拒绝?她无力拒绝,冷静下来后看着女儿那张稚嫩的小脸,纯净无辜的大眼睛,她也不想拒绝。
那时的吴婧以为她关闭了魔盒,灾难过去,受害者只有丈夫,只有她,却不知道恶魔被她阻隔在魔盒之外,她丧失了把恶魔重新封印回去的最佳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