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若是匪寇打至府城,营内官兵也说无心迎战吗?你平日如何治营?”苏严反问。
余大忠垂头道:“府台大人,并非末将不愿去。虞城那贼寇多少人,分布在何处?末将一概不知,不如派细作打探清楚后,再作出兵。若府台担心虞城安危,依末将看来虞城虽小,但若小股贼寇来,守住城池应不在话下。”
听余大忠之言,林延潮也觉得有道理,敌情不明,擅自出城作战,乃是兵家大忌,除非你的有绝对胜算。
苏严哪里听得人劝,冷笑道:“余参将,莫非怯战否?上一次兵备道大人来时,你吹嘘你的两百家丁如何如何之骁勇,本府也是与有荣焉,但现在区区几个蟊贼,尔竟吓得不敢出城。”
余大忠闻言,露出了羞愤之色道:“回禀府台,末将不是怕死,只是怕末将不在府城坐镇,府城有所闪失。既是如此,恳请府台大人守好城池,末将这就率家丁出城杀贼。”
苏严点点头道:“这本府自会晓得,趁着贼势未炽,余参将立即去剿灭此贼。”
林延潮听了也没反对,一来自己与苏严已是不和,这时候再反对,除了增加二人间不快,并没有益处。
二来林延潮也是‘轻敌’,认为匪患不会有多严重,毕竟这样的几率太低了。
其实在嘉靖三十二年时,归德柘城人师尚诏,率众数千,就是破了归德府府城,之后又破府、州、县城二十余座,造成了嘉靖年间河南最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但眼下谁也料想不到此情形,历史上万历十年,那攻破归德府的寇乱如期而至。
余大忠走之后,率领的官兵即遭到了乱匪的伏击。
这乱匪不是什么饥民,而是从山东来数股最有名的响马。
他们在山东走投无路,这一次趁着黄河冻底了,故而南下至河南干一票大的。
眼下河南遍地时饥民,这数股山东响马过境后,即聚集了饥民破了虞县,然后强迫虞县县令写了一封书信,诱归德府派兵来救。
结果余大忠率的援兵在半路上,被响马伏击,官军大败。
然后这股流贼,裹挟百姓近万杀至归德城来。
到了中午时,衙门里官吏终于恩准回家过年。
就连林延潮也是无心在府衙里候着,就在这时看见有几名官吏急匆匆地奔入府衙正堂。
林延潮没在意,前往后堂时,就见丘明山疾步上前,看左右无人,急声道:“东翁,借一步说话。”
林延潮点点头与他走至一隐蔽处,这时丘明山道:“东翁大事不好了,虞城县被乱贼破了。”
林延潮吃了一惊,问道:“什么?你如何得知这消息?府尊不是派余参将去平叛了吗?”
丘明山仓皇道:“这我也不知,听闻余参将的官兵,不知为何被打败了,眼下乱贼正往府城赶来,贼势甚众。”
林延潮闻言不由沉声道:“不好,那我要立即禀告府台,让他早作防备。”
丘明山拉住林延潮,摇头道:“东翁来不及了。”
“怎会来不及?”
丘明山道:“府里最精锐的人马被余大忠带走了,眼下府城里只有不会打战的卫所军,又值过节,若闻之贼寇杀来,还不人心惶惶。何况府台大人一直以苛法治下,府里早有民怨。若是乱贼杀来府城,城外不得入城的灾民心怀怨怼下,反而会加入寇贼,倒是如何能挡得住。”
“故而卑职请东翁,曾着消息还不明朗之际,速速离开府城,迟了就来不及了。”
林延潮怒道:“你这说得什么话?本丞乃本府地方官,若是在这时擅离职守,弃满城百姓于不顾。朝廷追究起来,我前途尽毁不说,还要下狱。”
丘明山笑着道:“东翁,本府的正印官乃知府大人,若是他弃城而逃,绝对是死路一条。但东翁乃同知,是佐贰官,不当其责。事后就算朝廷追究起来,也是罪轻一等。东翁大可推言,自己是奉命在外视察,河工还是民风,随便编一个理由,有申阁老在庙堂之上替东翁说话,不会有什么大罪。”
“何况若是城破,府台大人不是死,就是下狱。东翁你去请援军回府,平定匪乱,收拾残局。到时不是有罪,反而有功,如此本府官员,以东翁你马首是瞻,我们要怎么说就怎么说,还顺手铲除了府台大人这政敌,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丘明山几句话下,说得林延潮不由意动,但仍是道:“不可,这是临阵脱逃,有愧职守,此有愧本府百姓。”
丘明山闻言跪下,垂泪道:“东翁都到什么时候了,若是城池一破,那就是玉石俱焚,不仅是满城百姓,就是官员也是无二。东翁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小想一想啊!”
林延潮闻言不由心底一纠,这时他该如何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