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员外此举不怕被同行戳脊梁。”
彭员外垂首道:“不可等到发财方要立品,都是乡里乡亲哪里有这等盘剥的。那些人彭某早看不顺眼了。”
彭员外这话虽不可信,但林延潮赞道:“好,彭员外真乃义商。”
彭员外满脸是笑道:“得司马赞许,彭某愧不敢当。”
林延潮道:“对了,令郎三个月观政进士期满后,有什么打算?”
彭员外憨笑道:“哪还有什么打算,自是听朝廷分配,让他干啥就干啥。不过小儿若是能在京,窃仰天颜,那可是我彭家光宗耀祖之事了。”
林延潮道:“金榜提名已是光宗耀祖了,若留京为官,那是喜上加喜。”
彭员外叹着道:“可是小儿不过三甲两百名,若要留京怕是很难。”
林延潮闻言端起茶呷了一口,半响后方道:“彭员外,令郎之事,等我的消息就是。”
彭员外闻言顿时大喜道:“多谢司马,这大恩大恩,彭某……”
“令郎也是我的门生。”林延潮笑了笑,进士释褐之事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甚至不用打申时行名号,只需和顾宪成,赵南星打声招呼就是。
至于中第的林材,郭正域等,林延潮自也有吩咐关照。
只是叶向高名列二甲第十二名,这个名次是有机会选庶吉士进翰林院的,但却非赵南星,顾宪成能帮得上忙的。
要知道嘉靖年,庶吉士就是两科一选。
但隆庆年时,改成每科一选。
但到了万历朝时,又改成了两科一选。
万历二年时,沈一贯将张居正长子张敬修的卷子藏起来,故意不让中第。此事据说令张居正十分震怒,故而罢了这一科庶吉士,改为两科一选。如万历二年,以及林延潮万历八年甲辰科进士,只有头甲三人方入翰林院,不选庶吉士。
而现在当初将张敬修卷子罢落的沈一贯,正坐在翰林院中主持馆选之事。
馆选在五月二十七日已经试毕,现由左春坊左中允沈一贯,右春坊右中允吴中行二人阅卷,现在书办正在拆封卷子。
沈一贯与吴中行依据之前,在卷面上评定的名次,将新任庶吉士的名字一一写上。
待评定至一人时,沈一贯忽而停手改了名次,一旁吴中行见了则是道:“肩吾兄,为何改其名次?”
沈一贯当下道:“这二人都是福建人,但之前已有一人考取,故而这一人虽文章也列一等,却不得选。”
吴中行双眼一眯。
这吴中行是何人?此人号复庵,隆庆五年进士,张居正门生,入翰林院。张居正争情视事时,就是他上疏极谏,结果被天子下令廷杖,几乎杖弊。
吴中行这等性子的人,是眼底容不得沙子的,他心道你所取之人是吴龙征,是你沈一贯会试时房里所取的门生,自然为他争之。
可是这罢落卷子之人,就可惜了。
吴中行拿起沈一贯罢落的卷子一看,但见文采飞扬,而且针砭时弊,极有见地。
吴中行当下拿起卷子与沈一贯争道:“这叶向高所作的文章,显然胜之吴龙征一筹,将他罢落,吾以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