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礼部无人做主,这时候你不在礼部坐堂,是何等要事着急禀告?”
三辅王锡爵道:“看着林宗伯火急火燎的样子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次辅许国笑道:“人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料到这林宗伯上任后的第一把火就烧到我们这里来了。”
二人都是笑了笑,而申时行却是端茶呷了一口,脸上没有笑容而是道:“既然是我们几人都在这里,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当下林延潮将光海君的血书奉上,然后将之前倭国向朝鲜借道伐明的事说了一遍。
听闻此事,许国,王锡爵面色凝重,但毕竟是宰相城府,并没有表现多少惊讶的表情来。
申时行道:“你将文书放在这里,先到一旁休息,我们几人议一议!”
“是,元辅。”
当下一名当值中书走了过来,请林延潮到一旁房间里坐着。
然后申时行看向许国,王锡爵问道:“两位怎么看这事?”
“朝鲜世子以血书请大明援救朝鲜,此事不小,”王锡爵摇头道:“但是贵州巡抚方禀告,播州那边杨应龙有叛乱之向,这边海东朝鲜又向我大明示警,难道要东西兵事皆起?”
许国放下血书道:“还有宁夏的火落赤部也不安稳,云南土司暗中也勾结缅国,这东西南北都有忧患。就说朝鲜国这事,别的不言,此人形迹可疑,先是在会同馆躲躲藏藏,要面见天子,我等不许后,又上血书。还是在林宗伯巡视会同馆的时候,着实令人可疑。”
“而且朝鲜国并没有以国书照会我国,仅凭其王子一份血书,实在不值得我们大惊小怪,再说倭国并未出兵,可能只是恫吓之计。但是既有了血书,可见人家此来也不是空口无凭。”
王锡爵道:“维桢所言极是,不过我以为就算有万一的可能,朝廷也应该早做准备,未雨绸缪,至少先奏明天子。”
申时行道:“仆也以为此事很有蹊跷,倭国狼子野心不提也罢,朝鲜是否真心向我大明,也实难论断。”
王锡爵道:“所以不易公之于众,而且此事涉及军国大事,朝鲜王子又是秘密禀告,为免泄露消息,当以内阁密揭呈上。”
这时申时行没有说话。
许国道:“元驭兄,此事涉及倭国,朝鲜两个邦国,务必谨慎。”
王锡爵转头见申时行,许国二人的脸色,转念一想当即恍然。
王锡爵斟酌了一番道:“维桢担心的有道理,我记得你当年有出使过朝鲜,既然如此密揭由我来上好了。”
说完王锡爵将血书拿起。
申时行摆手道:“元驭,此事你一人当之不起。”
王锡爵抚须道:“元翁,我没有出使朝鲜,而且在朝的时日也短,与朝鲜没有瓜葛,此疏由我来上再合适不过了。”
许国道:“元驭兄,听元辅之言吧。”
王锡爵道:“此事吾意已决。”
申时行踱步道:“不如以我们三辅的名义上疏天子,你们看如何?”
……
阁议结束之后,林延潮坐在值房里等了一阵,但见这时候申九推门进来了。
林延潮起身问道:“申兄,如何阁议有结果了吗?”
申九点点头道:“你要办的事是有结果了。”
林延潮闻言大喜:“看来真要多谢恩师了。”
“老爷已是走了。”申九叹道。
林延潮闻言沉默了。
申九道:“官场上的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朝鲜使团的事,可知老爷还有几位阁老替你当了多少风险吗?”
“宗海兄,你为官这么多年,先做官,再做事的道理,用不着我提醒你吧。”
说完申九长叹一声。
次日,天子下旨决定从言官所奏,让礼部部议重拟张璁谥号。
林延潮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稍有些郁闷。
张璁谥号的事是年前御史上疏的,之前内阁一直压着,现在不压了。
林延潮与于慎行,还有四司官员就张璁谥号的事商议了半日。
到了午后,这边内阁又来了公文让林延潮,于慎行,还有主客司郎中董嗣成进宫。
这时候已是到了二月,京城了下了一点雨,天气寒冷。
三人入宫后,随从都各自替他们打伞。
于慎行一面走一面整理他的长须,然后与落后他半步的林延潮道:“内阁也是奇怪,这谥号正议论了一半,就要我等入宫。什么事也不事先说了,神神秘秘的,其中内情宗海你可知道一二吗?”
于慎行见林延潮有些神色凝重,欲言又止。这时林延潮开口:“可远兄,眼下正堂告病在家,礼部只有你我二人主持,到时候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于慎行讶异想了想正要相问,这时候几名官吏已是迎面而来道:“见过两位部堂大人,元辅请你们到阙左门。”
阙左门正是廷议之处。
于慎行心底怀疑,但也不会在这时候再问了。
几人一路行来,广场上的青砖凹凸不平,过了几处坑坑洼洼的水洼,方才到了阙左门。
几名官吏请林延潮他们到了阙左门旁的宴房入坐。
林延潮,于慎行刚到屋子就看见屋里两位同样穿着绯袍的大员。
官场上就是如此,以往林延潮官位低微时,一个绯袍大佬也看不见。现在升为侍郎了,打交道的都是这等级别的官员了。
这二人也都是在任的京堂,分别是兵部左侍郎石星,兵部右侍郎杨俊民。
杨俊民是嘉靖四十一年进士,前兵部尚书杨博的孙子,前首辅张四维的两位公子的岳父。
至于石星则是当今朝堂上风头正劲的官员,被誉为济世之才。
除了两位绯袍大佬,墙角落里还站着一名青袍官员,正是职方司郎中申用懋。
于慎行早已满是怀疑,礼部与兵部的官员聚在一起,这是做什么?出了什么事?
这时候兵部尚书严清也在告病,所以兵部现在与礼部一样也是左右侍郎主持大局。
杨俊民,石星都是起身见礼。
于慎行,林延潮也是立即还礼。
杨俊民笑着对林延潮道:“右宗伯不到二十八岁即官拜礼部侍郎,前程远大,家父若尚在就好了,他最喜欢一睹后起俊杰的风采。”
林延潮道:“在下对襄毅公也是佩服非常,出将入相,文经武纬,在本兵时天下倚之安者。”
杨俊民闻言大笑。
石星见了林延潮笑了笑道:“数月之前,右宗伯还是少詹事,而今已是位列部堂,虽早知道右宗伯迟早必与我辈同坐,但如此之快还是出乎石某意料之外。”
石星说完众人都是笑起。
说到这里,石星话锋一转道:“听闻昨日右宗伯到会同馆一行,可是真的。”
林延潮闻言道:“确有此事。”
石星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众人左右对座,唯有董嗣成,申用懋则站在各自部堂的身后。
等了一阵,然后门一开,申时行,许国,王锡爵三位大学士齐至,几人一并起身见礼。
申时行点点头道:“诸公无需拘礼。”
说完三位阁老就各自入座。
申时行一人面南而坐,其余人都是左右对座,只是许国,王锡爵坐在左右第一位上。
申时行沉声道:“礼部与兵部的沈尚书,严尚书,眼下都告病在家,无法前来,故而请两部的侍郎前来商议。”
“所商议之事涉关机要,任何只言片语不可外传,否则必然重办不饶,各位懂了吗?”
众人都是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