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林延潮。
李墨祟看马公子那样子,想提醒几句,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是举人出身,更没有背景,平日在官场上也多为人挤兑,不说马会长,连马公子平日也不把他放在眼底,所以此刻多一句不如少一句。
李墨祟回到衙门后就吩咐人,打探巡盐衙门的消息。
他平日治下有方,衙门里的人不敢敷衍,不久一名公人即来禀告消息说,明日在新城的得意楼,李汝华定了一桌酒宴。
李墨祟心细问了一句,李汝华请什么人。
那公人道,似乎是梅家。
李墨祟觉得此事很紧急,立即将此事派人禀告给杨知府。
到了晚上,杨知府派人半夜来到县衙告诉李墨祟。杨知府明日也在得意楼设宴,代表扬州地方官,商人给张泰征接风洗尘。
李墨祟暗叹此举高明,如此不动声色地即将张泰征与李汝华见面的事敲定了。
次日,李墨祟收拾妥当,前往得意楼。
这得意楼是扬州有名的酒楼,本帮菜极为地道,平日是宾客盈门,常常要提前半个月定位子。
如李墨祟如此知县,平日也是很少来此,今日换了常服坐了轿子到此。
这得意楼在迎恩桥旁,小秦淮边,楼上可将整个扬州的景色尽收眼底。
李墨祟下了轿子,就听到一阵吵杂的声音,但见几十人聚在得意楼对面的楼下,这些不是青衫书生,就是盐商的纨绔子弟。
李墨祟派人打听才知道得意楼对面开了一间青楼。
这青楼不同于妓馆,青楼里只有一个女子。这就如同李师师,鱼玄机般,整个青楼里除了一人外,其余都是丫鬟或服饰她的人。
青楼女子不仅容貌要过得去,最重要必须是才情出众,琴棋书画不说,还要能诗会对,写一手好文章。
才情越是出众,越能引起读书人的追逐。
眼下这些公子哥们聚在青楼下面,就是为了博得见江南名妓柳烟姿一面的机会。
这青楼女子既是才情出众,那么要见她的读书人也必须文采斐然,所以在见面前必须经过比赛,这就是旗楼赛诗。
所谓旗楼赛诗,就是青楼女子出题,然后这些读书人写一首诗然后呈上给对方过目。诗句能够入眼,方能得以一见,否则就算金山银山摆在那边也进不了门。
现在青楼的两面旗杆下,这些年轻书生争相在照壁前提下自己的诗句,自有丫鬟将所题的诗句摘抄下来送上楼去。
李墨祟见这一幕深感世风日下,读书人都去青楼前争名夺利去了,又有几个人胸怀抱负呢。
李墨祟摇了摇头,当即步入得意楼。
果真得意楼里此刻已是客满,但李墨祟还未亮出自己知县的身份,当即眼尖的店小二即上前道:“老父母来了,杨知府已是到了,他请你来了直到三楼雅间就是。”
李墨祟吃了一惊,心道自己还是晚了知府一步,当即就从扶梯往楼上去。
就在这时李墨祟到了二楼。这得意楼的二楼都只有四座二座。
李墨祟看到临轩一个男子与一名男孩对坐,这男子看着河景,而那小男孩对着桌子几个蒸笼点心正大快朵颐。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县衙里出言不逊的林延潮。
李墨祟见了林延潮不由有些生气,但又想起当日他赠给自己的那首诗,想了想当即走到对方桌旁道:“你可还认识我吗?”
但见对方一愕,然后笑了笑起身道:“这不是父母官吗?幸会。”
见对方还是在摆架子,李墨祟气不打一出来当即道:“马公子已是识破你的身份,眼下正在全城找你的下落,你若是想活命,就速速离开此地。本官可以当作没看见,放你一马。”
林延潮当即失笑当即道:“多谢父母官提醒。好吧,那我这就走。”
林延潮话音刚落,他面前的男孩即出声道:“爹,这人是谁?”
林延潮笑了笑道:“用儿,好叫你知道,这位是扬州城的父母官李知县,快过来行礼。”
林用抬头看了一眼满桌子的茶点没有动,嘴里继续大嚼。
“不可无礼。”
林用懒洋洋地下桌,低声埋怨道:“要我拜这芝麻官作甚?”
林用此言一出,李墨祟顿时色变,大人如此也就罢了,怎么连小孩也这样。
林延潮则道:“芝麻饼一会再给你买,在下平日管教无方,还请父母官见谅。”
林用看了父亲一眼行礼道:“老父母在上,林用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