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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闻言顿时脸色煞白,当即起身道:“爹,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先坐下。”
“不痴不聋不作阿公,我平日可以不说,但现在却不能不提了。你倒是长进了,翅膀硬了,居然还在外面纳了外室,合着这些事不少人知道吧,他们都在背后拿此事笑话了咱们家很久了吧,你还真不要脸面了,真给咱们林家长脸面?”
林高著说完,大娘第一个掩面哭了,当即道:“爹啊,你评评理,含着我为咱们林家辛辛苦苦,忙里忙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但这个没良心居然在外面养着外室,他对得起我吗?我真是瞎了眼,怎么嫁给这个白眼狼啊!”
“你少说几句。男人三妻四妾的又如何?”大伯怒道。
“该闭嘴的人是你!”林高著将拐杖重重一顿,“你媳妇说得有错吗?”
大伯也是涨红了脸当即道:“爹,这外室我也纳了,儿子我也生了,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
林高著怒道:“你居然没有半点悔过之意!本来今日我还想好好说话,但现在我明白告诉你,你滚到外面去过,这家你别想分到一个大子!”
“爹,你可不能这么绝情啊,我可是家里的长房,你的大儿子啊!潮囝,三弟,你们替我向爹求求情。”
大伯顿时吓得住了,跪在林高著膝前,然后左看看林延潮,右看看三叔。
二人却都不说话。
大伯又道:“浅浅!三妹!你们说句话啊,我平日待你们可是不薄啊!”
三娘转过脸去。而林浅浅心肠软一些道:“大伯,你好好与爷爷说话……我。”
大娘早已停止了哭声当即道:“爹,你别信他。他向来是说一套做一套。这几年来,我不知偷偷流了多少泪,这中间的辛酸我又能和谁去说。”
林高著道:“夫妻同心,黄土变金,夫妻离心,万贯家财都守不住啊!大郎啊,大郎,现在连你婆娘都不帮你。大娘当初再有什么不是,但与夫妻几十年,一起共过糟糠的,现在日子好,你却把家里公中的钱拿补贴外面年轻貌美的女人。将来又有谁肯与你同甘共苦?”
大娘闻言含恨而哭。
大伯见此,当即向林延潮道:“延潮,延潮,你快帮我向爹说几句话啊!”
林延潮沉吟了一下,然后道:“此事还是听爷爷的吩咐吧!我也是爱莫能助啊。”
“延潮你……”
林高著道:“今日谁替你说情也没用。我们林家是穷苦人家出身,当年饭都吃不饱的日子你给忘了,我记得你当时带了饭回家,自己饿着说吃饱了,省下来给延寿,延潮,那时候的你又到哪里去?”
“今日富贵了,你却开始三妻四妾。家中有明媒正娶的媳妇不看,你要纳妾,真有个过门的规矩我也不会有二话,但不经父母,偷偷在外面养外室,然后再回来分家产,我们林家后世子孙都如你这般,成什么个样子?这样的不正之风还要当家风传下去吗?”
大伯羞愧道:“爹,我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是。”
林高著摇了摇头,眼睛里流出几点浊泪道:“都怪我,当初没有将你教好。你那外室我不会让他过门,但孩子该抚养还是抚养,但却不能分家产,至于将来入不入我林家族谱就看他自己愿意不愿意。”
“至于老家的祖宅,这些年家里在老家,城郊置办的田地,这些本都是给大房置办的。但我现在分给延寿,另外我替延寿做主,让他每年拿一百两分给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至于城里这宅子本也是长房的,现在就给延寿,延潮,敬昆三兄弟,大郎愿意住,就先住着。而家里的二十五间店铺都是三郎和延潮的,三郎仍替延潮打理着,然后每年给两成股息,你们看这样如何?”
林高著说完,大伯不由瘫倒在地。
分家之事大家之前早有默契,本来老家祖宅,三元坊的大宅以及家里田地,原本都是长房名下的。
现在林高著绕过了大伯,将田地,老宅分给了林延寿,三元坊的大宅给了林延寿,林延潮,林敬昆三位堂兄弟。
大伯最后真的是一个子都没分到。
三叔三娘都有喜色,却是没有出声。
林延潮看了大伯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倒是大娘第一个站出来道:“爹,如此分家极好,就这么办吧!”
大伯当即道:“爹,这三元坊的宅子……”
林高著道:“若是你不愿意住这里,那么你可以搬到外面和他们娘俩住在一起。”
大伯闻言当即没有说话。
林高著看向三叔问道:“你怎么说?”
三叔想了想道:“爹我没意见,不过我想既是分了家,但每年公中我还是照给,直到奉养你终老为止,这钱我还是给大哥打理。”
林延潮道:“我也如此,公中也给大伯打理。”
大伯闻言顿时精神了许多,看向林延潮,三叔也都是善意。
林高著看了大伯一眼道:“也行,但账目必须清楚,大娘帮着看账,不可再拿大家贴补小家。”
大伯不由再度成了苦瓜脸。
林高著看了大伯脸色摇了摇头当即道:“现在如此大家可有异议?若是没有异议,就立下字据,若违此者,以后就不是我的子孙!”
“没有异议!”大娘仍是第一个开口。
“一切听爷爷的!”林延潮也发话了。
“爹就这么办吧!”三叔也开口了。
其余各个也一一说了,唯独林敬昆还有些不明白,但也是跟着答允了。
众人一一出声,唯独大伯不语。
默然半天后,三叔对大伯道:“大哥……”
大伯终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没用,既让爹生气,也让夫人伤心,就这么办吧。”
于是三叔起草文书,几人一一在上面画押。
分家之事后,林延潮与林浅浅离开大堂。
林延潮看向林浅浅问道:“是谁告诉爷爷,大伯外室的事?”
林浅浅反问道:“相公,你以为是我吗?”
林延潮默然片刻道:“其实这事我不好说,你说了倒是无妨。”
林浅浅点点头道:“相公,你放心,我一直有听你的话,此事是三娘说的。”
林延潮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林浅浅道:“其实说到底爷爷心底最疼的还是大伯。但大伯这样做法继续下去,这个家里人心迟早是要散的。爷爷当机立断也是为了大家好,也免了以后兄弟反目成仇啊。”
林延潮道:“是啊,手指也有长短,人由其能没有爱憎。而分家此事于我们子侄来说,怎么样都是错,但爷爷说话了,那就怎么样也都是对的了。我方才以为三娘也是有私心,但其实这么办倒是免了以后很多的事。爷爷当这个家,从没有因为偏爱谁而有私心,一直都是站在理字上。他若为官定是比我公允多了。”
林浅浅笑道:“相公,你在我面前,就不要妄自菲薄了哦。”
林延潮笑了笑,然后看林浅浅脸色问道:“你怎么脸色看来不好?是否舍不得这家里。”
林浅浅点点头道:“有一些,用儿,器儿前几日还说要和爷爷一起去听戏,若是他知道要走不知要多难过。”
林延潮闻言默然片刻道:“最后总是要走的。”
林浅浅看向林延潮“器儿还小尚好糊弄过去,但用儿已经是大了怕瞒不过。”
林延潮道:“不用瞒,其实让他知道也好。”
“好吧,就听相公的。”林浅浅依着林延潮,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道:“下次回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说完林浅浅落下泪来。
林延潮理解林浅浅的心情,握住她的手道:“我也是舍不得,但事事又岂有十全十美的。”
Ps:潮仔那人心如为散沙的话,出自柳浦风和书友的本章说,特此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