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事?”
那船家一副受不了冤枉地道:“林公堤就是林青天修得,咱们归德老百姓为了感激他就将这堤坝叫做了林公堤。”
“那林青天又是怎么修林公堤的?”武将又问道。
船家没好气地道:“你要信我老汉,我老汉就继续说,不信就拉倒。咱们归德靠近黄河,以前河水泛滥,咱们老百姓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林青天说了黄河既是对老百姓有好处,也有坏处,咱们要变坏处为好处,就是什么变害为利。”
“于是他就沿着黄河修这林公堤。也是巧了,这堤修成以后,黄河就发了一次大水,沿河那么多州县多多少少都受了一点灾。唯独咱们归德啊……”
说到这里船家声音又几分颤抖,但见他缓缓继续道:“唯独咱们归德上上下下那是固若金汤,田没有淹了一亩,房子没有淹了一间,老百姓没有淹死一个,你说这是不是林青天的恩德?靠着这条林公堤庇佑,这几年归德老百姓不仅再也不受灾了,反而能够引黄河的水来浇田,从此……从此老百姓再也不用逃荒了,人人有了一口饭吃了。”
”你还不信?为了感激林青天他老人家,我老百姓作了万民伞托何府台亲自送到紫禁城里给圣上。连圣上都金口夸赞咱们林青天,他说他身为皇帝,富有四海,什么都没有,但唯独这林公堤和万民伞却没人给他送过,这话是何府台面见皇上后回归德给咱们老百姓讲的,你去归德问一问,这事咱们归德百姓人人都知道,到时候你就信了。”
这船家说完,船上的船夫无一不是点头,表示自己听到过。
众官员,武将无不动容,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林延潮。
那武将低声对船头道:“你真不知咱们这船上的这位大人是谁?”
那船头道:“我哪里知道,昨晚老汉我正在船里睡觉,结果你们就强征了老汉这条船。你们官府办事就是如此,若在归德反而是官府让着咱们老百姓呢。”
听了这船头,众官员们都是笑了。
林延潮点点头对左右官员道:“是啊,官府让着老百姓,若真有这一天就好了。”
当即一名官员道:“启禀大宗伯,要不要请何知府来此迎驾?”
林延潮闻言犹豫了一下,最后道:“越界出迎可是大忌,不可因我破这个例。”
“是。”
船继续沿着新河而行,经过周家口镇后,即是朱仙镇了。
在另一个时空,因为贾鲁河旧河没有疏通,所以新河上的周家口镇,朱仙镇都是人口二三十万的大镇。
周家口镇南通江淮,北联山陕,朱仙镇更是明清时与景德镇齐名的四大名镇。
船经过周家口镇后,就到了新河与旧河的交汇处。
林延潮远远望了贾鲁河旧河一眼,当年马玉到河南以修建潞王府的名义横征暴敛,自己处置了马玉后,从修建潞王府的经费里挪出大半修建疏通了这条旧河。
想起自己一手修的河,林延潮怎能没有去看一看的冲动呢?还有当年治下的三十万百姓?
归德为官三年的日子,自己是一直念兹在兹。
但是天子催得如此急迫,林延潮现在纵然官拜礼部尚书,却也不得自由啊。
船终于到了朱仙镇码头。
那武将不由感叹:“这就是朱仙镇啊,当年岳爷爷大战金兀术的地方啊!”
林延潮笑着道:“吕兄也是崇拜岳武穆?”
那武将笑着道:“我们这些武将哪个不敬仰岳爷爷啊,只是而今四海承平,朝廷没有我等为国建勋的机会,否则我老吕也想学如岳爷爷为天下作一番事!”
林延潮闻言笑了笑。
然后林延潮在朱仙镇驿站过夜。
当地官员连着前来拜会,林延潮不得不挂出道乏的牌子免见。
还未用饭时,却听得驿站禀告,归德府何知府率归德官员前来朱仙镇迎驾。
林延潮又惊讶又高兴,惊讶是,归德的官员来朱仙镇来迎接自己实在不合规矩,高兴的事,当初这些老部下终究是没有忘了自己。
林延潮当即在官厅接见,但见一名绯袍官员与三十余名官吏入内。
为首的绯袍官员跪拜后垂泪道:“下官归德府知府何润遥拜见大宗伯!”
众人随着何润遥一并拜下。林延潮望去这三十余人大多是自己当年在归德共事的官员。此时此刻看到老部下,林延潮也有几分激动,但他现在已是朝廷大员,不好再流露情绪。
林延潮双手虚扶道:“不要多礼,诸位请坐!”
众官员们起身入座后,何润遥红着眼睛道:“大宗伯这一次路过河南为何不到归德呢?要知道咱们归德上下的父老乡亲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大宗伯您啊。”
林延潮道:“其实我也想回归德看一看,只是这一次奉诏进京,片刻不容拖延,故而心底虽有这念头,却无暇抽身。”
说到这里,林延潮又道:“这一次本部堂乘船北上,沿途听说了归德不少的事情,你在民间官声颇好啊!”
何润遥连忙道:“回禀大宗伯,下官哪里有什么本事,能有今日这点官声,全仰仗大宗伯的遗泽。
一名官员们出声道:“我等常道这是萧规曹随的佳话。”
众人都是闻言大笑。
“萧规曹随。”林延潮口里嚼了嚼,然后向何润遥及在座官员询问近况。
渐渐的话题就敞开了,林延潮问话间偶尔也有忆远抚今,但最关切的还是归德的政事。
说着说着大多数官员就额上冒汗了。
对他们而言,林延潮这一次荣升礼部尚书,他们出界相迎也是为了沾一沾林延潮的光,最少将来与同僚吹嘘,也可以说兄弟我当年在当今礼部尚书下面干过一任。
但是林延潮问话间却没有多少叙旧情,而都是关切在政务上。
林延潮是不好糊弄,故而他们一一回答时不免都是提心吊胆,甚至深深后悔自己干嘛走一趟来凑这热闹。
林延潮问了一阵,已是大概问清了归德的现状。待一眼扫过去却见众官员们却是一个个汗流浃背,战战兢兢的样子,林延潮不由失笑这才想起自己早已不是归德的父母官了。
说完林延潮将驿丞唤来道:“你们立即准备几桌饭菜,本部堂好宴请故旧。”
然后林延潮又叫陈济川道:“宴请用了多少钱了,明日走时都要与驿站结清了,不可短了一文。”
驿丞与陈济川都是称是。
当夜林延潮设宴款待旧属。席间林延潮喝了一点酒,然后将何润遥叫到一旁说话,他问道:“你在归德任几年知府了?”
“下官蒙大宗伯提拔,从署归德府府事起至今已快五年了。”
“五年!”林延潮点点头道,“以你今年在归德的政绩,明年考满必然升迁,有什么打算?”
何润遥道:“下官一切听朝廷的。”
何润遥说完却见林延潮正看着自己。
何润遥当即垂下头道:“大宗伯若有什么安排?下官必然从命。”
林延潮道:“那好,你到京里来帮我就是。”
“下官谢大宗伯栽培之恩。只是下官担心……担心下官走后归德……”
林延潮闻言笑了笑道:“大粱道参政郭正域是我的门生,你走后,我会吩咐他替我盯着归德。”
何润遥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林延潮离开朱仙镇,然后乘船北渡黄河。
然后一路无话,紧赶慢赶下,林延潮终于在过年前抵至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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