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了这一次梅家兄弟觐见天子所呈的礼单。
天子看了一眼礼单,然后对张诚道:“上次徽州一个姓吴的商人进献给朕二十万银子,朕给他们吴家实授两个光禄寺官职,这一次这梅家又进献了二十万两银子,难道他们兄弟二人也想到朕这里讨个实缺不成?”
张诚笑着道:“万岁乃九五至尊,天下万民都是您的臣民,这梅家求见万岁献上钱财,这是梅家的忠心,就如同人子的孝心一般。至于万岁要赏赐他们些什么,就看万岁的心情了。”
天子笑了笑道:“那就当他们花二十万两银子见朕一面。朕听说商人要见官员,如林延潮这等二品尚书最少要包两百两银子,见内阁大学士至少要三百两,这见朕一面,出二十万两银子,那还真称得上金面了,张伴伴,你说对不对?”
张诚干笑了两声,不知如何答看了一眼身旁的陈矩。
这时候陈矩出奏道:“万岁乃九五至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万岁又是富有四海,区区二十万银子何曾看在眼底。今日赐见只是念在下面臣民的一片忠孝之心罢了。”
张诚默默叹了口气,天子明明就是看着这二十万两的份上,才破例见一面。但是为了面子,又要有个说法,天子实在是……
天子笑了笑道:“正是如此,好了,朕说笑而已。礼单上的东西不必给朕过目了,就收进内库吧。”
陈矩道:“陛下,这礼单其余之物虽是珍贵,但不足为奇,但有一物倒是可以博陛下一乐。”
“哦?何物?”
陈矩道:“请容内臣卖个关子。”
说完陈矩示意,好几名太监捧着一重物摆在了乾清宫大殿内。
“陛下,这是泰西之物,上了发条到了时辰就会报时!”陈矩向天子解释道。
“哦?”
天子素来喜欢奇货,陈矩这也是投他所好。
天子到了这泰西钟前看了一阵,然后道:“这泰西钟通体乃黄铜所铸,不说其他,就说这份手艺足尖匠心。”
张诚,陈矩见天子心花怒发的样子,知道他对此泰西钟十分满意。
天子道:“好了,若是天下商人都愿出二十万两银子见朕一面,朕这皇帝倒是轻松了,何必有什么一条鞭法,何必担心辽东军需,何必因漕运的事整夜不能安寝。”
“朕倒是希望天子商人各个都有梅家,吴家的忠心。”
张诚,陈矩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时候外头奏到梅家兄弟已在宫外久候,左右宫人立即在乾清宫里拉了垂帘。
天子当年坠马后,就有了足疾,这些年身子愈加发胖,使得足疾更重,走路更加艰难。所以现在天子除了极为亲近的大臣,一般是不见外人的。
所以即便梅家兄弟钱给到位了,但天子也只会在垂帘后见他们一面。梅家兄弟二人入殿之后,即行三跪五叩之礼,然后跪拜在一旁。
大臣们见天子,一般天子会允平身说话。
但商人作为四民之末,是没有资格站起来面君的。
梅家兄弟二人心底都是忐忑,但见垂帘后天子道:“你们是哪里人士?”
梅堂回话道:“回禀陛下,草民梅堂与民弟梅侃乃扬州人士,蒙陛下赐见,不胜惶恐。”
天子道:“朕久居宫内,早想召几个黔首来问一问民情。恰好你们从扬州来,扬州地界可太平?”
“托皇上洪福,当今天下国泰民安,扬州百姓受陛下恩泽,安居乐业,地方更是百业兴隆。”梅堂这些话都是之前安排好的,答得也是照本宣科。
垂帘后天子道:“听你们这么说,朕心甚慰。国家税赋盐货居半,天下之盐,两淮又居其半。你们梅家,吴家都是扬州盐商,难怪颇有家财……”
听到天子这么说,张诚,陈矩心底都是一紧。
梅堂道:“启禀陛下,草民一家虽是商贾出身,但却好读儒书,仰慕孔孟之道。但尽管如此,也不过是好读书的商人罢了。一日草民与民弟遇到了当今礼部尚书林延潮……”
听到林延潮的名字,垂帘后的天子不由露出认真倾听的神色。
但见梅堂道:“当日他对草民与民弟晓以大义,草民现在还记得他的话,他言本朝官商不相联络,为官者莫顾商情,在商者莫筹国计,此国家之病,若是在商者若真怀利国利民之心,那么朝廷筹国计之时也必厚待商人。”
垂帘后天子的神色舒展开来心道,还是林延潮为国尽心,幸亏朕当初没听许国的一面之词。
天子想到这里,心底虽对梅家兄弟有些好感,但他也不是那么轻信之人。
Ps:明日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