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重大,那么咱家就去礼部盯着,还请元辅派一人陪同咱家前往。”
王锡爵当即吩咐王五陪同前去,王五在内阁有兼差事,有他出面就如同王锡爵出面一般。
文书官李由即是离去。
李由出自文书房,文书房是司礼监管辖,但是他却是内官监的太监。因为管理奏章本是内官监的职责,但却被司礼监所侵夺。
因为天子不朝,所以一切军国大事都通过奏章定夺,因此主管批红的司礼监,以及奏章往来的文书官也就日益权势极重。
李由也正是如此,依规矩旨意到阁,必须由文书官中资历第一的送本,此称为散本官。而李由正是现在文书官资历最深之内监,必须由他来递本散本。
若不由他经手,则不合制度,比如当年明武宗封自己为大将军,让东厂太监张锐送本到阁,内阁阁臣杨廷和以对方并非散本官为由拒绝。
李由来到宫门前,负责抄发的礼科给事中已经侯在那,一行人当即一并朝礼部衙门而去。
这时候马上到了酉时,李由一行到了礼部衙门前,门子立即入内禀告。
听说有圣旨到了,片刻后礼部尚书林延潮,礼部左侍郎韩世能,礼部右侍郎赵用贤,仪制司郎中何乔元,员外郎于孔兼,以及员外郎陈泰来,主事顾允成等一并在仪门迎候。
一般而言,科臣抄发上谕到部即可,但这一次文书官也到了,可见这一次上谕非同寻常。
李由到部后,本来要摆出一副目无余子的样子。可是一见礼部官员出迎,林延潮一身绯袍在其他杂色官员的簇拥下,好似众星捧月一般。
如此气度,令李由顿时将傲气收敛了三分,心底犯了疑难。
黄昏夕阳之下,李由上前对林延潮道:“见过大宗伯,都这个时辰了,实在是打搅了。”
林延潮不近不远地笑着道:“听说有本到部,再迟也不算什么。还请公公宣旨吧。”
李由清了清嗓子道:“陛下圣谕。”
“臣林延潮恭聆圣训!”
说完林延潮率领礼部官员一并拜倒在地。
李由微微点点头道:“朕所生三皇子长幼自由定序,但思祖训立嫡纸条,因此少迟册立以待皇后生子。今皇长子及皇第三子俱已长成,皇帝五子虽在弱质欲暂一并封王,以待将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尔礼部便择日具仪来行。”
李由记心很好,将圣旨说得一字不差,这一点一直是他十分得意的地方。
李由说完看向林延潮,却见对方一声不吭。
李由轻咳了一声,但见林延潮还是没有反应。
李由与王五对视了一眼,然后声音高了八度道:“礼部尚书还不快快接旨?”
这时候林延潮已从地上起身,满场的礼部官员中唯有他一人立着。
但见林延潮旁若无人的抖了抖官袍上的灰尘。
“礼部尚书为何不接旨啊?”李由问道。
林延潮看了李由一眼,然后道:“三王并封这么大的事,仅凭口谕恐怕太草率了吧。”
李由失笑道:“怎么礼部尚书还信不过咱家,难道要入宫面圣吗?”
林延潮失笑道:“岂敢,岂敢。”
林延潮抚着唇边的短须道:“至少也要有六科的抄文过目吧!”
李由冷笑一声心道,还以为林延潮要搞什么名堂,原来是要在程序上挑毛病,幸亏王锡爵早已经料到,让自己亲自前来,就是防着他这一手。
当即李由命令跟随来的礼科给事中将抄本递给了林延潮。
林延潮展开文书对着夕阳下的日头,看了足足有好一阵,然后道:“请公公容我回公堂上看。”
李由嘿嘿笑了两声道:“不必!请烛就好,礼部尚书就在这里看吧!”
当下两名礼部的官员捧出烛来。
这时候林延潮将抄本看完然后摇了摇头:“还是难以置信。”
下面王五道:“大宗伯,这是礼科的抄本,还有什么信不得呢?”
林延潮摇了摇头道:“总要比对一二,看过原旨才是。还是明日再说吧!”
李由闻此尖笑一声道:“好一个林三元,竟是如此磨磨叽叽之人,难道六科还会将皇上的旨意抄错不成。也罢,若不是今日咱家带了原旨来,还真被磨过去了。”
说完李由打开一个黄布包裹的匣子,将朱笔原旨交给了林延潮。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林延潮把烛接过了圣旨,然后将圣旨与抄本一并放在烛火上烧之!
林延潮焚诏的一幕,令所有之人瞠目结舌,意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