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波及,但是天津卫却仍然繁华,码头上停泊一排排的漕船,而岸上的店铺也是人来人往。
不久之后,码头上一阵骚动,前方来报言保定巡抚刘东星,副总兵刘綎以及天津兵备道,本地大小文武官员一并前来码头上迎接。
林延潮闻此这才下了船。
刘东星直隶人士,隆庆二年进士与当今次辅赵志皋同科,其是庶吉士出身,散馆后任刑部主事,然后一路升迁至保定巡抚。
却说刘东星身为保定巡抚,为何不驻在真定反而在天津。
原来是汛期巡防,保定巡抚一般是执行是‘防虏重秋,防倭重春’的策略。春季时驻扎天津,以防海上倭寇入侵,秋季时再移驻真定,以防秋季北方蒙古入寇。
林延潮见到刘东星,于是笑着以前辈相称,而刘东星知林延潮年纪虽轻,但官场资历却不浅。而且这一次他奉命经略朝鲜,虽不节制兵马,但蓟辽,山东,直隶各地大小文官都必须听他调遣。
所以刘东星根本不敢以翰林前辈自居,于是各自以官场上一套称呼。
然后林延潮看向了刘綎,但见对方雄赳赳地按刀在旁,不过见了林延潮仍是以官场上的礼仪相见,看来丝毫并没有如传闻中所言那样看不惯文官。
但是林延潮却敏锐地感觉刘东星与刘綎之间似乎有些不和。
林延潮对刘綎问道:“总戎到了天津多久?兵马驻扎在哪里?”
刘綎一听脸一下子就红了,他看了刘东星一眼,然后向林延潮道:“回禀经略,末将已抵至天津五六日了,人马都驻扎在离城十里的偏僻之地,就食艰难。末将数度恳请,但抚臣有令不许兵马入城。”
好啊,一见面就开撕!
林延潮闻言看向刘东星,但见对方也是涨红了脸当即向林延潮奏道:“启禀经略,自去年朝廷征调大军援朝以来,兵马所经皆就食于天津,但今岁以来天津、静海、沧州、河间又遭旱灾,米价飞涨,是民不聊生。”
“下官虽已命地方官员着力供应军粮,但难免仍有不足之处。未免军兵过境滋扰,安定百姓,故而下官让刘总兵将人马驻扎在偏僻之地。更何况众所周知,刘总兵所部军纪不甚严明!”
刘綎一听不由作色,文官口中之刀,真可谓杀人不见血。
林延潮在官场多年,对于其中细故当然明白,何况刘东星之言倒也并非全然抹黑。
两边在打官司,林延潮两边都不好偏袒。他想了想问道:“为何不安排刘总兵所部立即乘船出海呢?是否海船尚未筹备?”
刘东星额上冒汗道:“还在等候兵部调令,尚且不知是先运兵出海,还是先运粮出海。”
林延潮略一沉思,当即道:“我会向兵部请调令,先准备运船将刘总兵所部运至登州就食。”
“登州?听闻山东也是缺粮。”
林延潮笑道:“无妨,南方的漕粮马上会从淮安出海抵至登州。至于眼下刘总兵所部,中丞务必供给充足,万万不可让东征的将士缺衣少食。”
“但是启禀经略,天津本地的粮秣,已经见底了。”
林延潮道:“无妨,我会奏请朝廷截留十万石河漕之粮补充地方,以解民困。”
“截留漕粮?”刘东星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怎么中丞不信?”林延潮瞟了刘东星一眼。
刘东星顿时恍然醒悟,大骂自己糊涂,为了让林延潮以二品大员出镇,身为宰相的王锡爵不惜屈尊亲自到他府上相请。
而这截留漕粮的事,由他所请恐怕要与朝廷打一场官司,就算打了官司也未必能如愿,但对于林延潮而言,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刘东星当即堆起笑容向刘綎道:“刘总兵放心,军粮马上就会源源不断供至,以往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刘綎闻言也是不敢置信,林延潮一句话就解决他这个天大难题。刘东星前倨后恭不是因为自己,是因为林延潮。
什么叫朝廷大员?
如这样自己抓破头皮也解决不了的难事,对方只是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下官已是略备薄酒为经略接风洗尘,还请经略赏光!给咱们天津大小官员一个薄面啊!”
听刘东星这么说,其余官员都是纷纷称是。
林延潮笑了笑道:“中丞这酒,林某是一定要喝的,但不急一时,趁着咱们地方官员都在,我等回衙先谈正事!先公方能后私嘛,各位以为如何?”
刘东星,刘綎闻言都是心底一凛,然后连声道:“经略,所言极是,所言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