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玩火。±
逄纪热衷于政治斗争,初到安邑便有意无意地怂恿是勋插手曹氏诸子夺嗣之争,这点是勋当然心中有数,随即他也明白表态了,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名望,任谁最终继嗣都无可排斥,故此还是抽身事外,绝不偏帮为宜。逄元图倒也理解是勋的苦衷,认同是勋的决策,但同时……他本人实在放不下那份儿折腾之心啊。
故此是勋将离安邑之际,逄纪就提出来了,打算暂且别去,并且向是勋请求一纸荐书,他要前往“显甫”身边——我去帮曹冲。
是勋明白逄纪的想法。就曹氏诸公子而言,卞氏三子都在外郡奋斗,等待厚积薄发的良机,暂时不会花费太多精力在政治斗争上——先提升自己的能力和人望最重要。逄元图可以拍得上用场的,一是往依曹昂,为他设谋固位,二是依附曹冲,努力崛起。只可惜曹昂不在都内,其嫡子曹髦年纪又太小了,庶长子则并不成器,都中如今便只曹冲一家独大……况且就逄纪昔日与审配一起拥戴袁尚争嗣的经历来看,他可能更擅长攻而非守,所以才会挑选曹冲。
自从几位哥哥陆续离开安邑以后,曹冲就每每过府来访,特意往是勋身边儿凑,那么但凡有是勋的一纸荐书,逄元图很可能被曹小象寄以腹心之任啊。
那么要不要放逄纪去折腾呢?首先夺嗣之争已然拉开序幕,无可遏挽,所差的就是扶助哪一位公子而已。是勋虽然不想掺和。却也拦不住旁人掺和;其次是勋也不希望此事久拖不决。疮痈以早割为宜,拖得久了,必伤肌体。
便如同数百年后的李氏内争一般,倘若李渊早早拿定主意,或者悍然夺尽老二的兵权,或者直接废黜老大而命老二上位,都可以避免玄武门的流血惨案。然而李叔德长期犹豫不决,甚至想要二分天下。以付二子,最终被迫黯然退位——这还是老大对政治斗争太不敏感,依附老大的老三又忒不成器所致,若彼等与老二心机、手段接近,恐怕乱事还没有那么容易便即收束哪。
故此,是勋也有放纵逄纪去折腾的想法——不管最终嗣子之位落到谁的头上,你赶紧给我鼓捣个结果出来,既息内忧,又省我整天提心吊胆地挂念。
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当然这会儿肯定还没有——逄纪才刚说欲投“显甫”。那“显甫”就自动找上门来了。鱼他禀报:“曹九公子过府来访。”
是勋忍不住瞟了一眼逄纪,嘴里说好啊。倒省得我写荐书了。于是便领着逄纪行至门口,把曹冲给迎了进来。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曹冲每次过府来访,都不是孤身一人来的:初次由曹髦领路,二番则带着朱衡,而这第三次来,身后也跟着一人。是勋略略打量此人,只见对方年纪很轻,虽已着冠成年,唇上却无半根髭须,应该没超过十八岁——当然也不排除世间正有脸嫩之人,无须之男。
不过瞧服色,乃普通士人也,并非阉宦。
曹冲当然要给介绍啦,伸手一指:“此敝友周元直也,乃新任御史中丞刘始宗之甥。”
是勋还在琢磨,刘先的外甥是谁了?历史上留下过名字来吗?那少年急趋而前,鞠躬如也:“末走周不疑,拜见是公。”
耶,是勋闻其本名,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刮目相看:“卿即周元直?”
对于这个周不疑周元直,史书上确实有所记载,但准确度并不高。《三国志.魏书.董二袁刘传第六》中述曹操得荆州,刘表旧臣蒯越等侯者十五人,其中刘先官至魏尚书令,裴注乃补记曰:“先甥同郡周不疑,字元直,零陵人。”其后引《零陵先贤传》简述了一番周不疑的生平。
是勋一直觉得裴疏似有缺漏,或者衍文,因为刘先是零陵人,说他外甥为其“同郡”,那么自然也是零陵人,还有必要在后面再脱裤子放屁地加上“零陵人”三个字吗?至于《零陵先贤传》所记,似乎更不靠谱,后世有引注其原文的,一会儿说周不疑字“文直”,一会儿又说他是长安人,甚至说他十三岁的时候即为曹操所识,竟欲以女妻之,还说“曹操攻柳城不下,周不疑进十计,攻城即下也”。
据说周不疑死的时候是十七岁(既有字,当已冠矣),应该在建安十三年(含)以后,即便他就是当年挂的,则曹操北征三郡乌丸时年方十六,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便即从军历险,还能迭出奇计,怎么听怎么荒诞啊。
前人即有质疑其事者,说:“时刘先未归曹,不疑乌能于柳城画策?”
当然啦,外甥不是儿子,周不疑可能跟着亲爹早就跑中原来了呢?要不然也不会十三岁的时候便为曹操所识啊。其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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