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脚跛,拄拐。单身三十六七岁,才娶上这么个媳妇儿。
每次程峰经过他家时,李姨都会把他叫进来,家里有什么糖或水果,从不吝啬给他吃。她喜欢孩子,可嫁过来足足三年了,愣是没给张拐子生下一儿半女,送子观音也拜了,各路神仙也拜了,就是不管用。
按现在话来说,夫妻俩有一个肯定是得了不孕不育,可当初在乡下肚子不争气那都是女人的事。背地里“淳朴”的乡亲们可没少说三道四,有人说这大美人是张拐子在城里捡回来的,别看长的俊,以前是干那事的,已经被男人弄坏了身子,没人要,要不咋能便宜了张拐子呢?
人言可畏,她好的时候,帮邻里间忙东忙西,他们都不记得,可毁你清白的时候,那就是一两句话的事。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了张拐子耳朵里。
记得那天都把程峰奶奶叫去了,家里边砸的稀巴烂,张拐子借着酒疯拽着媳妇儿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女人哭的都要背过气去了,他还是不依不饶的逼问以前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种事。
众人都拉架,最后张拐子打雷了才睡着。那天闹的动静挺大,从村东头到西头,没有人不知道的。
乡下女人的命运坎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受了委屈,挨了打,有娘家撑腰的还好,可李姨无亲无故,只能抹着眼泪收拾屋子。
在回家的路上,奶奶不停地跟程峰说以后有媳妇儿了可要善待呀,媳妇儿是男人的半条命,两个人合在一起才有一个完整的家,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也许,她说的不是李姨,而是她自己吧。
马程峰出来后一直心事重重地歪着脑袋朝那片苞米地里瞅,根本没把奶奶的话听进去。
那天正是月黑风高,夜里黑的夸张,好似天上有人泼了浓墨下来似的,田埂间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行行一人高的苞米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马程峰就这么盯着黑夜中的苞米地,他的眼睛泛着幽光,好似一只晚上捕猎的猫儿似的。
“程峰,奶奶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奶奶拽着程峰的小手,见他一直看着苞米地发呆问道。“程峰?苞米地里边黑乎乎的,你能看着啥玩应啊?”
“奶奶,有人!”马程峰紧紧盯着那片沙沙作响的苞米地说。
“人?别扯犊子,大半夜的,啥都看不着,还有人呢?快走!跟奶奶回家睡觉了!”奶奶没有相信他。
“奶奶,真的有人,是个男人,就藏在苞米地后边,他在盯着我李姨家瞅呢,他手里边有把刀。”
“哎呀……大半夜的可别说这些吓人倒怪的话,快走快走!”奶奶越听越害怕,也不管真假,拽着他就往家跑。
而事实证明,如果当初奶奶相信了孙子的话,可能会救下三条人命!可一个五岁孩子的话,谁会相信呢?直到今日,马程峰每每回忆起那次经历,依旧心有余悸,他只恨自己当初年幼,没有保护李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