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鬼骑们不满地叫嚷,不知道在思考一些什么。
另一边的秦轲缓缓地撩开帘子,终于从黑暗之中看见点点灯光,宛若天上的星辰一般排列。
青铜的灯座中清澈的灯油明明是静止的,却又给人一种水波荡漾的感觉,带着某种梦幻般的活力。
“所以,这些天你就一直躲在这儿?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是不知道你读的是哪本圣贤书?”
秦轲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冲。
从高家的宅子出来之后,他一直满脑子胡思乱想。
一方面他觉得那妖媚女子所说的话语只是用来引起他迟疑的权宜之计,但一方面他又觉得女子说得言之凿凿,没有半点作伪的样子。
而如果那女子所说的是真话,那么证明这些年师父一直在欺骗他,他脑子里的那些记忆到底是从何而来?是否自己的过往根本就是一场虚假的戏?
一旦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浑身冰冷,握着菩萨剑剑柄的手也越发用力。
“小心灯火,避开些走,不要让他们熄灭了。”
诸葛宛陵倒是依旧那副平和的样子,只是灯火下他的神情也有几分憔悴,看上去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如何美好。
秦轲不明白诸葛宛陵为何执着于这些灯火,但也感觉到话语中的分量。
他小心地提起衣角,靠着边一路走到那座披着轻纱的床前,立刻吃了一惊,捂着嘴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从前的洛凤雏,孤傲清冷,是能一飞冲天,震慑四野圣鸟,如今不知遇到了什么变故,竟已然成了一只坠入尘土的凡鸟,而且还是十分狼狈的凡鸟。
散落在床铺上及腰的头发毫无光泽,缕缕白色穿插其间,露出在外的手已经犹如一根枯柴,血管一根根嶙峋在皮肤表面,秦轲站得很近,却几乎感受不到她心脏的跳动,即便她修行精神,有时会故意藏起心跳呼吸掩藏行踪,可也不至于像这般死气沉沉。
明明只一段时间不见,秦轲觉得她整个身躯都好似缩小了一圈,蜷缩在棉被中简直是一副弱不禁风、濒死的样子。
终于,秦轲感应到了一些散漫的呼吸声,再去看床上那人时不时皱起的眉头,想到她或许因为什么受了伤,正在承受着某种痛苦折磨……
“唐国王宫的那座浑天仪,它是王族神启者才可使用的宝物,可以说这世上除了几件神器,没有比它更强大的东西。”诸葛宛陵凝望着洛凤雏,向来少有情绪的他眼里满是忧伤。
“张言灵……他用了一些我不知道的法子……启动了浑天仪。”
“这种对于常人不会有损伤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却几近致命,因为她的这个身子……几乎是用完全纯粹的天地元气组成的。”
“这些元气虽然凝聚起来十分强大,可只要被不洁的怨气侵蚀,就会失去原本的纯粹,严重时甚至会开始排斥和崩溃。”
有关于这些,秦轲并不能完全听懂,但修习先天风术的他到底还是能找到其中一些脉络,微微点了点头。
自然,他也明白了诸葛宛陵不是非要在这种地方居住,而是洛凤雏已经无法再继续在外面行走。
她现在虚弱得就像是一缕飞絮,又像是一根接近燃尽的蜡烛,轻轻一吹,都会消逝。
“有什么法子能治好她?”尽管被挟持了那么长时间,秦轲倒也没有过多怨恨洛凤雏,反而开始关心起她的身体来。
“除非把她送回那个地方,极北之地,世界的尽头。”诸葛宛陵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