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地板带墙壁跟着震了三震,玄关顶上的吊灯吓了一跳,嘎嘣一下灭了,整幢别墅瞬间陷入黑暗,与此同时,手机信号也断了,甭管人声还是背景杂音,瞬间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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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一个激灵,站在黑漆漆的客厅里,差点把握着的手机甩出去。
是停电了吗?
可如果是停电,怎么会连手机信号也一起停了?
女孩茫然地站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想起打开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惨淡的白光穿透黑暗,绕着空荡荡的别墅兜了一个圈。
空无一人。
女孩打了个寒噤,终于意识到哪不对劲了——按常理说,别墅里的佣人听见她开门的动静,应该第一时间迎上来,围着她嘘寒问暖拿拖鞋,只求公主殿下临幸一眼。直到她被哄高兴了,或者烦得受不了,摆手示意他们“无本退朝”,这帮人才各归各位,该干嘛干嘛去。
可是今天,她都走到客厅了,别墅里的人却像集体消失了似的,一个接驾的也没有。非但如此,这幢断了电的别墅安静得吓人,仿佛进入了平行空间,时空一并凝固,她仔细听了半天,只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女孩不知所措地发了会儿呆,犹豫着是不是要拨打报警电话。就在这时,她听到悉悉簌簌的动静从楼上传来。
女孩大喜过望,借着手电筒的光,扶着栏杆往二楼张望:“有人吗?张叔?王阿姨?你们在吗?”
没人回答她,那悉悉簌簌的动静却越来越近,听上去像是衣服布料蹭在地上,朝着楼梯口一点一点挪动过来。
女孩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发白,她艰难地滑动了下喉咙,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女孩的瞳孔突然凝缩成一个针尖大的小点,里面倒映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似乎是一个女人,长发披落而下,海藻一样铺散在地板上。她趴在地上,四肢关节如同打了结的麻花,就着这个极端诡异的姿势,慢慢爬了过来。
女孩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咽喉,心跳陡然停了。
十米,五米,三米……
终于,那趴在地上的白衣女人离楼梯口只有不到一米,她缓缓抬起头,露出长发下的面孔——那是一张被鲜血分割得支离破碎的脸,两只眼睛好似两个血窟窿,直勾勾地盯在女孩脸上。
女孩的忍耐神经绷到极限,终于不堪重负地断了,她就像恐怖片里那些被她吐槽过无数遍的神经病女主一样,发出一声气冲霄汉的大叫。
遗憾的是,别墅质量过硬,墙壁隔音效果良好,她这声惨叫没能响彻夜空,只好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差点把自己的一颗心撞出腔子。
女孩撑起最后的勇气,虚张声势地捏紧手机:“你、你是什么人?少他妈装神弄鬼,信不信我报警!”
满脸血的女人轻笑了笑:“好啊,报警吧……梁雪莉,你把警察叫来看看,‘金茂湾’底下的冤魂是怎么来找你索命的?”
女孩正手脚并用地扒拉地板,拼命往后退,冷不防“金茂湾”三个字钻入耳中,她整个人似是被电打了,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一滴冷汗顺着她姣好的额头徐徐滑落,又被不知从哪吹来的穿堂风卷走,留下一道冰冷滑腻的印子。
“不记得金茂湾了?那我给你提个醒,八年前,金茂湾会所爆炸,引发的大火几乎将整整一层楼化为灰烬,遇难人数两个巴掌也数不过来……其中一人就是东海大学文学系的教授,姓顾。”
女人勾起嘴角,幽幽叹了口气:“他死得冤枉……梁雪莉,你是不是也打算告诉警察,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女孩筛糠一样战栗起来,尾音打着颤,拉扯成一截细细的游丝,随时可能绷断:“你、你是顾、顾……”
“你说的没错,我也姓顾,”那女人用指甲抓着红木地板,发出令人牙碜的“咯吱”声,“当初上学那阵,咱俩多好啊……你说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害我师父?”
她一边说,一边毫不停歇地爬下楼梯,那趴在地上的诡异姿势让女孩生出错觉,仿佛这女人是一只巨大的蜘蛛,她把蛛网铺满整座别墅,所有人都是她的猎物,被黏在蛛丝上,怎样挣扎也逃不脱。
女孩几乎吓疯了,拼命把手机砸出去。女人尖利地笑了声,稍稍一偏头,手机便带着凌厉的劲风,擦着她耳朵飞了出去。
女孩连哭带叫地往后躲:“不,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只是想整蛊你,没想害死你师父,你跟你师父都不是我害的!”
“那是谁害的?”女人冲她轻轻吹了口气,离着还有五六步远,女孩却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仿佛那人正对着她脖子根吹气。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不是我……是、是杨哥,是他找的我!他说只要把你骗过来,就有办法让你‘中招’……不是我!真不是我!”
女人眼睛微微一眯,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忽然凝固住:“……杨哥是谁?”
陈聿在西巷后街兜了几个圈,走了不少冤枉路,几乎把每一片石板都翻遍了,依然没摸着顾兰因的影子。他摸出手机,发现已经是凌晨一点,于是第一百零一次拨通那女孩的电话。
不出所料,依然关机。
有那么一瞬间,高贵冷艳的陈警官生出一个很不高贵冷艳的冲动,他想把手机砸地上,再狠狠跺上两脚。
陈聿站在原地冷静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拨通了丁建的手机号。这一回,电话那边秒接,丁总吱哇乱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你死哪去了,怎么还不回来?是被人追杀,还是又被黑车撞了?”
陈聿没工夫跟他斗嘴皮子,干脆利落地截断话头:“你去看一眼,隔壁有人在吗?”
丁建:“大哥,麻烦你看看时间,现在都几点了?人家姑娘铁定睡了,你让我去敲门?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啊?”
陈聿恨不能从七窍往外喷烟:“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丁建:“……”
要不是这小子当初救过他的命,他铁定连人带包袱一并踹出门去,就算陈聿抱着他大腿苦苦哀求,也甭想再迈进他家门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