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这顿饭一定会消化不良,为了不让陈聿颜面扫地,顾兰因还是捏着鼻子坐了下来,并且寻思吃完饭是不是顺路拐去药店买两包健胃消食片。
不过很快,顾兰因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尤其当她看到餐桌上那两朵摇曳着妖娆火花的小蜡烛,以及一个穿西装打领结的服务生戳在桌边,开始拉奏小提琴。
如果这些还能勉强忍受,那这位服务生先生胸口衣兜上别着的那朵红玫瑰就实在让人忍无可忍了。
顾兰因一顿饭愣是没敢往旁边看,连上了什么菜都没弄清楚,闷头一气狼吞虎咽。盘子里的食物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消失,侍应生的小提琴旋律逐渐慢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居然拉错了一个音。
陈聿的筷子同样停在了半空,因为不知道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合适,只好维系住面无表情的高冷。就这么一晃神,那姑娘已经风卷残云般扫荡完餐盘,一抬头,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活像一只贪心不足的仓鼠,话音从塞得满满当当的嘴里含混不清地挤出:“吃完了,走吗?”
陈聿坐在原地沉默两秒,一言不发地起身买单。
这顿饭不仅顾兰因消化不良,陈聿也是食不下咽,满肚子的话都被坑爹的烛光晚餐和辣眼睛的红玫瑰堵了回去。回去的一路上,他把着方向盘,用舌尖把干燥的嘴唇缝隙润泽了好几遍,假装十分“不经意”地问了句:“对了,听阿丁说,你是A大毕业的,是吗?”
顾兰因简单地“嗯”了一声。
陈聿:“A大虽然位置不太好,学校牌子还是很响亮的,你能考上也算创了十二中的历史记录。”
顾兰因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微一冷,短促地笑了声。
陈聿撑着游刃有余的做派,被精致衬衣包裹的胸膛里,心跳已经暗搓搓地逼近一百八——这倒不是陈警官心理素质不过关,实在是和顾小姐对话太累人,危险指数堪比排雷,也不知哪里不小心就踩中了顾姑娘的雷点,
他想了想,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切入点:“阿丁看过你的简历,你高中毕业和本科入学之间差了一年?”
顾兰因用眼角瞄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陈警官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陈聿捏着手指关节,力道没轻没重,骨节发出“喀拉”一声抗议,他却像是不知道疼,语气压得缓而轻柔:“是不是……当初强制住院的经历耽误了你的学业?”
顾兰因往后一仰,脖子被靠垫温柔地托起——看得出来,这辆车的原主人是个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后视镜上挂着柑橘味的车载香薰,座椅上绑着舒适的靠垫,旁边还有一溜按钮,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顾兰因好奇地瞄了一眼,发现那赫然是调节按摩力度的,登时有点无语:这么骚气的配备,不用想都知道是某位丁总的画风。
“住院倒是没耽搁太久,只是出来后休养了好一阵,不得不先办理休学手续,”她轻描淡写地说,“也是运气好,负责报到注册的老师比较好说话,不然连学都没得上。”
陈聿的心率剧烈波动了下,接连深呼吸了两下,才让脉搏恢复到原先的平稳状态:“除了电刑,他们有没有对你……”
顾兰因看了他一眼:“对我怎么样?”
陈聿被她用余光漫不经心地一扫,喉头居然一梗。
“放心,姓杨的不是傻子,拿钱办事是一回事,闹出人命官司就是另一回事了,”顾兰因浑不当一回事,“不过,也多亏明睿东这场病来得及时,不然……”
她话音突然一顿,眉毛细细地皱起:按照明承诲的说法,他父亲一直觉得这个“儿子”是头顶绿帽的产物,留他一条小命已经是仁至义尽。
既定的成见不是轻易能改变的,那么这位明氏创始人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这些年一直想要掐死的“野杂种”其实是亲生骨肉的?
如果陈聿查到的资料没错,明睿东当年能捡回一条命,全靠明承诲“不计前嫌”地捐赠骨髓,而骨髓匹配需要极其严格的条件,即便是亲生父子也未必有这个概率,何况两个没有血缘的“陌生人”?
要真是这样,那明睿东这场病来得简直太是时候,不仅恰到好处地解了顾兰因的危局,还让明承诲洗刷了“私生子”的污名。
不,不仅是这样,从明睿东后来的行事看,他应该是非但相信了明承诲是自己的亲生子,还对之前二十来年的冷遇和错待颇为内疚,所以才变本加厉的补偿,甚至在发觉自己身体状况明显不济后,将整个明氏交到他手里。
这样看来,前因后果就说得通了。
乍一看,整件事像是一个美好的“巧合”,腥风血雨半生的老企业家在生死面前幡然醒悟,找回了人性和唯一的儿子,而被父亲当成私生子厌恶了多年的小可怜也得到了迟来的父爱。
一举两得,一拍两合,简直是一出现代狗血剧。
可毫无来由的,顾兰因脑子里窜上一个隐隐绰绰的念头:这世上真有那么多巧合吗?
借用某部电视剧里的装逼台词,这世上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顾兰因也不认为这一环套一环的事端能用“意外”和“巧合”敷衍过去,这个念头虽然只是倏忽一闪,却像落地生根的种子一样,疯狂地生出根系和枝条,摧枯拉朽般占据了顾兰因的脑海。
没等她顺着这个吓人的思路往下深入,一直等不到下文的陈聿按捺不住,接连叫了她好几声:“想什么呢?怎么说着话还能走神?”
顾兰因打了个激灵,连忙把飞到外太平洋的思绪拉了回来,身体下意识地挪动了下,忽然觉得背心凉飕飕的,这才发觉就这么片刻功夫,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没什么,”她若无其事地续上话音,“就是觉得明睿东这病来得太是时候,就像是老天都看不过眼他的所作所为一样。”
陈聿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镜面上映出顾兰因的侧脸,不知是天生性格冷淡,还是不想让人看出自己的想法,这姑娘总是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从五官微表情到眼睫毛的弧度都齐刷刷地拗出“我很神,我很高深莫测,没事不要随便惹我,否则后果自负”的造型。
他抿了下嘴唇,话音突然毫无预兆地一转:“……明承诲也认识你师父吗?”
顾兰因不易察觉地一僵。
只能说,老天爷是公平的,顾姑娘一天到晚杀别人的回马枪,眼下终于被人反杀一回,猝不及防之下,身体下意识地做出应激反应,嘴角唇线绷得死紧。
作为一名业务熟练的警察,陈聿深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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