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有效,我再多配些。”
卓先生大约是听出了她别有的深意,睫毛不堪重负地颤了颤,没有接话。
顾兰因死死盯着这男人,隔着一张面具,突然有种无师自通“透视眼”的错觉,目光沿着鬼面轮廓徐徐滑落,如有实质一般,似乎要刻进骨子里,将那层掩人耳目的画皮慢条斯理地揭开,露出底下的庐山真面目。
然而这冲动刚在顾兰因潜意识里点着个火星,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能着急,”她用力闭了闭眼,把蠢蠢欲动的心浮气躁强压下去,“眼下还不是摊牌的时候……你已经害死过他一次,还想再害他第二次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顾兰因打了个激灵,从里到外透心凉,理智瞬间回炉了。
事实证明,经过这些年的风霜淬炼,顾姑娘的城府确实大有长进,头一天才经历了一场地裂山崩,三魂七魄差点震了个粉粉碎,第二天她已经收拾好心情,若无其事地销假上班。
只苦了丁总,他大概是从陈聿那里听说了事情经过,一整天都用某种打量外星人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顾兰因,连说话语气都格外轻柔,仿佛顾姑娘是某种冬眠蛰伏的危险生物,声气大一些就会唤醒她嗜血的本性。
顾兰因本人倒是若无其事,由着他一眼接一眼的打量。到了中午吃饭,丁建终于憋不住了,捧着外卖悄无声息地挪到顾兰因旁边,挤了挤一对贼眉鼠眼,贱兮兮地说:“喂,你知不知道,昨天阿聿回来,那脸色难看的就跟霜打了似的。”
顾兰因中午没点外卖——她这两天胃口不好,只想喝粥,正好昨天小米红薯粥熬多了,剩了有一多半,她就把剩下的打包带回家,又拌了两个素菜,今天一并带过来。
一听丁建这个说媒拉纤的语气,顾兰因就一阵头疼,差点连云淡风轻的“高人范儿”都崩裂了:“我又不是他经纪人,他脸色好不好看,跟我有半毛钱干系?”
可能是她语气里的厌烦和不耐太明显,丁建愣了愣,神色也郑重起来。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掂量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好半天才起了一个话头:“我之前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和阿聿认识时间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就三四年,但我自认对他还算了解……那小子就是个行走的骚包,眼睛恨不能长脑门上,认识他这么久,我就没见他正眼打量过哪个异性。在‘臭屁’这个物种里,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顾兰因:“……”
顾姑娘默默地喝了口小米粥,脑瓜壳差一点捣进粥碗里。
虽然她和丁总的三观一直称不上和谐,但在对陈警官的评价上,绝对是英雄所见略同。
“……虽然这小子不怎么招人待见,但他一旦用了心,那就是板上钉钉,拿老虎钳都拔不下来,”丁建正色说,“你之前在西南边境上救过他一回,他虽然死鸭子嘴硬,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哦对了,为了这个,他还买回来一堆恐怖电影碟片在床头摆着,里头的女鬼都是清一色的白衣长发,瞪着个通红的眼珠子,活像被谁欠了五百万似的。”
顾兰因:“……”
这品味真是相当清奇。
“老实说,我认识他这些年,还真没见他对哪个女孩这么上心过,”丁建有点不尴不尬地呼哧了一把短撅撅的头发,因为自觉“说媒拉纤”这份工作不适合玉树临风的本尊,但为了好友的终身考虑,又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你不知去向那阵,他都快急疯了,既怕你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又怕你冒冒失失地受伤,愣是顶着市局的压力请了半天假,满东海市转悠的找人……说真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请假,算是创造历史了。”
丁总把这话说到这份上,再怎么没心没肺的人都该品得出个中分量,何况顾兰因那一副“万事不走心”的云淡风轻泰半是装的。
她要真有自己表现的那么拿得起放得下,也不至于被一声含混的“小因”牵动心神,差点魂飞魄散。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固然不差,可光是顾琢一个人的深情厚谊已经占据了顾兰因的全部神魂,再也分不出多余的份额。
顾姑娘沉默了一会儿,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将剩下的小米粥用盖子盖好,打算晚上带回去加热一下全部解决——卓先生亲手熬的粥,她一粒米也舍不得浪费——然后抬头问道:“陈警官家境应该不错吧?”
这问得有点跳戏,丁建不由一愣。
“刑警中队负责人的工资不能说很低,但也绝不会太高,他一个没车没房,连租房都要蹭朋友房间的穷警察,除了自小长在家境富裕的环境,习惯了‘视金钱为粪土’,我想象不出他哪来的底气端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子。”
丁建:“……”
这姑娘嘴虽然不太厚道,可别说,这番揣测的确是八九不离十。
“家境优越,工作虽不能说很有吸引力,但也不算减分项,以他的能力,干几年刑警,凭资历也好,累功晋升也罢,混个领导当当总不是难事,要是有人提携,就算市局局长的宝座也不是不可能——有人品有长相,年轻才俊前途无量,除了毒舌一点、矫情一点,他也算是个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理想对象。”
可能是多年干公关的本能,丁建忽然有了某种不太妙的预感。
其实顾兰因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这番分析既客观又切实,优势和短板条理分明,就算一份品牌宣传方案的痛点分析也不过如此。
但丁总就是无端有种感觉,这姑娘玩了一手“欲扬先抑”,后面铁定还有下文。
没等丁建把这个无中生有的念头驱逐出境,只听顾兰因不紧不慢地问道:“陈警官条件这么好,以前应该有不少女孩追过他吧?”
丁建心头一跳,自觉陈聿正在雷区边缘徘徊,赶紧替好友撇清:“好像是有过几个,但都没成,也没听阿聿提起过——你知道的,他工作忙,又是那么个脾气,之前没怎么对这些事上心过。”
顾兰因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他心思不在这上头,自然不会上心——不过话说回来,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肉体凡胎,谁也没长三头六臂。既然他自己都力有不逮,分不出多余的心思,也就不能以此强求别人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