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成是“翻云掌”霍谦唯一的儿子,父子俩长得却不怎么像——霍谦面相方正,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按照电视剧里“伟光正”的模板刻出来的。
霍成却有点下颌尖削的意思,年轻时还能美其名曰“瓜子脸”,等到年纪大了,一张脸被风霜侵蚀得坑坑洼洼,就只剩被啃过半拉的“歪瓜裂枣”。
这男人玩味地竖起狙击枪,枪口杵着地板,他借着枪身支楞住身体,略略歪过头:“我不太明白,既然你一开始就没被迷晕,又何必要自讨苦吃?难不成,顾掌门在同一个坑里栽了一回不过瘾,还主动要跳第二回?”
他把后槽牙一咬,嘴角的烟头便翘起半边:“要是我没记错,这些年,南武林盟可是对你喊打喊杀的,这身上的脏水还没洗干净,一转眼,你就为了救他们赔上自己这副金贵的身子骨……啧啧,以德报怨也没这种报法吧?”
戴面具的男人低低一垂眼睫:“不只是为了这个。”
霍成诧异地一挑眉梢。
“五毒教既然知道兰因的师承,一定会咬着她不放,”戴面具的男人低声说,“与其日后麻烦不断,倒不如我先替她除了这个祸根。”
霍成:“……”
尖嘴猴腮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绷在颧骨上的脸皮颤抖起来,连着两条法令纹也不住耸动,大笑出声:“这么说,顾掌门不惜把自己往虎口里送,就是为了摸到我们的老巢,好来个一锅端?厉害,真是厉害,只是不知道您打算用哪只手端?”
他微一眯眼,夹紧的眼角染上了恶意:“怎么,过了这么些年,您那只惊才绝艳的右手除了扫地做饭,还修炼出旁的能耐了不成?”
戴面具的男人下意识摁住右手腕,食指和中指不受控制地微微战栗。霍成眼尖瞥见,笑得越发得意:“这么多年,顾掌门躲在蜀中唐门的地盘上不敢露面,我原以为你该学聪明了,想不到还是这么不自量力……你是这样,你那宝贝徒弟跟你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样子也活不长久,可惜意剑一门一脉单传,眼看要断了血脉……”
戴面具的男人撩起眼皮,突然打断他:“你我之间的恩怨和兰因没关系,别把她扯进来。”
这男人看着弱不禁风,没说两句话就咳出一段长篇大论,那一眼却含着难以形容的锋芒,紫电青霜一般裂体而过。
霍成心头一凉,一把到了嘴边的污言秽语被剑光捅了个对穿,居然接不上趟。
五毒教是用毒下黑手的行家,出品的迷药质量过硬,一般人决计扛不住。霍成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从药力中挣脱出来的,不过看他这副站不稳的模样,就算解了药性,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一个身体健全的成年男人,对上被挑了手筋的病秧子,不论心理还是生理都占尽了优势。正因如此,霍成一开始没急着出手,而是打起了猫戏耗子的主意。
然而此刻,他不知怎的,居然从这病歪歪的男人身上感到了某种无言的气势,一丝凉意顺着脊椎骨窜了上去,他忽然毫无预兆地端起枪口,扣动了扳机!
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戴面具的男人显然不打算以血肉之躯和子弹硬扛,闪身拐进了走廊里。
霍成毕竟没经过专业的狙击手训练,一不小心打光了子弹。他扣了两下,没扣动扳机,索性把狙击枪往旁边一扔,叼着烟头,大步追了上去。
二楼大概是个禁地,霍成在楼上闹出震天响的动静,也没人想着上来看看。卓先生看上去病病歪歪,脚步却一点不慢,眨眼拐过了转角,推开了甬道尽头的门。
门里是一个空旷的房间,无数包装密封的货运箱靠墙排开,看来是专门寄存货物的仓库。卓先生目光微沉,听到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不及细想,一猫腰藏进了货箱的暗影里。
紧接着,霍成出现在仓库门口。
这男人似乎相当笃定,把逃进仓库的卓先生当成了瓮中待捉的那只鳖,回手拍上仓库门,“咔嚓”一下上了锁。
而后,他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伸着脖子嘬了两口,这才意犹未尽地吐出一串烟圈,一只手插进裤兜,不紧不慢地溜达进来:“顾掌门,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仔细看看,对这里应该不陌生吧?”
仓库是封闭的,他一说话,声波找不到逃窜的出口,只能四下里没命乱撞,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无数人桀桀低笑。
“你看清楚……八年前,就在这个地方,陈教主一刀挑了你的手筋——剑圣顾琢的右手,南武林盟传得神乎其神,都说你一动手指,连天上的星星都要黯然失色,啧啧……不过这八年来,你还拿得动剑吗?”
周遭一片安静,没人回话。
“怎么说,意剑掌门都是南武林盟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我和陈教主原本想给你一个痛快,谁知柳生清正那老小子脑筋不开窍,这么大的人了,一天到晚正事不理,只惦记着意剑一门的绝技秘笈,居然玩了一手‘偷天换日’,串通明氏,愣是把你从金茂湾偷了出去,还放了个替死鬼掩人耳目。”
“他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年代?就算让他得了逞,练成天下无敌又怎么样?他还真打算拿那把没有四尺长的破刀和警察的枪杆子硬扛不成?”
霍成脚步一顿,把烟头夹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灰:“不过,你当年落在柳生和明睿东手里,日子也不好过吧?我其实挺好奇的,那可是明氏的地盘,你当年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字字句句撞在水泥墙上,愣是撞出了跌宕回环的效果。然而卓先生不是顾兰因,不会被他三言两语就激得血气倒行,依然没有露面的意思。
毕竟是曾经的“剑圣”,就算明知那人右手已废,这辈子都拿不起剑,霍成依然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嘴里污言秽语开闸似的往外冒,两只眼睛和一对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周遭动静:“唉,这话说起来,我也挺替你惋惜的,你说你堂堂一派掌门,凭一身绝技,想干什么不成?非要来管我们的闲事,结果自己倒霉不算,连徒弟的小命也差点一并赔上,犯得着吗?”
不为人知的暗角里,卓先生的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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