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顾兰因:“……”
都能领身份证了,唉呀妈呀,好大的岁数啊!
何菁菁:“别说我没提醒过你啊,这从古至今,只要是徒弟倒追师父,就算最后happy ending,也必定是历尽艰险、崎岖坎坷,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你看那几部讲师生恋的热播剧,都是这个套路,不虐得七上八下死去活来不算完。”
顾兰因面无表情:“什么热播剧?我怎么没听说过?”
何菁菁掏出手机,三下五除二调出一副页面,顾兰因探头一瞧,见那海报上的女人画着烟熏妆和大红唇,妆面浓得亲妈都快认不出了,登时一囧。
何菁菁收回手机,得意洋洋地说:“总而言之,一旦落入师生恋的套路,吃亏的总是徒弟——尤其当这师父还是江湖名宿、声名显赫,那徒弟百分之百会被打成‘不伦不孝’‘忘恩负义’‘不知廉耻’‘丧心病狂’……”
顾兰因脸色陡然一沉。
何菁菁浑然未觉,继续发表高见:“万一那师父还是个口不对心、欲拒还迎的怂货,就更惨了,徒弟付出良多,却得不到回应,又被正派人士步步紧逼,无路可退,最后的结局铁定是黑化入魔、血流成河,师父杀身成仁、拯救苍生……”
顾兰因脸色不难看了,冲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黑化入魔……血流成河?”她苦笑着想,“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能耐,就算有……真到了那一天,我还能看着他杀身成仁不成?”
她转过头,目光对上顾琢沉静的睡颜,那点蠢蠢欲动的火气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顾琢“离世”的那些年,顾兰因不知多少次从午夜梦回中满头冷汗地惊醒,那时她想,要是顾琢还活着,只要让她偷偷瞧一眼,就算拿十年阳寿来换,她也心甘情愿。
如今,那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她心里的贪念却如野地上的荒草,经风一吹,一发不可收拾。
“想什么呢?”她自嘲地扁了扁嘴,“忘了你当年是怎么差点害死他的吗?一个坑里不能栽两回,你害了他一次不够,还想再害一次?”
她握住顾琢搭在沙发边缘的手,轻轻塞回被子里,将漏风的被角小心掖好。
“我其实也没想怎么样,”顾兰因低声说,“我知道他是我师父……我就想陪在他身边,要是有一天,他嫌我烦了,或是有了喜欢的人,不方便和我住一块,那我搬走就是,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顾琢为她操了十多年的心,从年方弱冠到年近不惑,最好的年华都搭在她身上。
如今历劫归来,想过一过无风无浪的安生日子,她还能拦着不让?
那不真成了忘恩负义、禽兽不如?
何菁菁把她这番话放在脑子里咂摸片刻,掐头去尾,最终得出“只求陪伴,不求回报”八个字。
一时间,何姑娘震惊地瞪圆眼,话都不会说了。
要是顾兰因指天画地、赌咒立誓,咬死了这辈子非君不嫁,何菁菁可能还没这么惊讶,但她偏偏云淡风轻、波澜不惊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何菁菁抓抓头,隐约意识到,这姑娘怕是没那么容易迈过这道坎了。
当晚,何女士临近十二点才赶到902,把睡成一团死狗的何菁菁拧着耳朵拎起来。彼时顾琢已经“睡醒一觉”,还跟何女士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何其芬盯着他瞧了两秒,记忆中的那副面孔从光阴长河中浮凸而起,与眼前之人逐渐重合在一处。她下意识地松了手,忙不迭捋平皱巴巴的衣角,两只手有点不知放哪合适:“顾……掌门?”
顾琢微笑颔首,眼角浮起细碎的纹路,显得含蓄又蕴藉:“新年快乐。”
何其芬微微一愣,就听夜色深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欢呼声,再低头一看表,时针已经过了零点。
新的一年到了。
可能是新年夜自带魔法,能让浮躁的人心沉静下来,何女士没再揪着何菁菁喋喋不休,礼貌地道了谢后,她拽着兀自撅着嘴的小姑娘告辞离去。
顾兰因趴着窗口往外看,发现外头居然纷纷扬扬地飘着雪,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在草坪上积了薄薄一层。微弱的灯光下,路面凝结起细碎的冰渣,夜色中的两母女相互搀扶着,看背影像是在并头细语。
顾兰因若有所感地扭过头,只见顾琢站在门口,也正静静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顾兰因几乎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梦境。
她的身后是这一年最后一场雪夜,眼前是这辈子名字已经镂刻心头的男人,远近无人,万籁俱寂。
安静的能听见新雪落地的簌簌声。
太容易让人沉沦了。
不过片刻晃神,顾琢已经走到跟前,十分自然地替她撩起一缕垂落鼻尖的散发,拂到一边。
闲居在家,他只穿了一件柔软的棉布衬衫,外面套了件羊绒背心,衬衫袖口卷起半边,离得近了,能闻到一股非常清淡的洗涤剂的味道。
顾兰因忽然想起一件事:自打他俩相认后,顾琢时不时做出类似的举动,他做得相当自然,以至于顾兰因自己都没留意到,这“自然”背后不合常理的亲昵。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为她是顾琢一手带大的,在顾掌门看来,跟自家小女儿也没差多少,平时相处就少了几分顾虑。可就算是亲生女儿,到底已经成年,这样亲昵的肢体接触,似乎、也许……有点不大合适?
没等她从这个令人震惊的“发现”中回过神,顾琢将一个温热的杯子塞进她手里,“随口”问道:“我看何掌门临走前拉着你说了半天话,出了什么事吗?”
顾兰因猛地一激灵,瞬间回魂了。
“对,何掌门说,她今晚之所以没能及时赶来,是因为在路上撞见了一个人,”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吐出一个名字,“……霍成。”
顾琢微微一皱眉,眼瞳微乎其微地一缩。
顾掌门平安归来,顾姑娘心头那把刀已经拔出,虽然彻底愈合尚需时日,人生总算有了向前看的可能。
她不再执着于昔日仇怨,也就没那么关心霍成的死活——能抓住最好,抓不住,只要那老小子别来打扰她和顾琢的平静生活,她也懒得过问。
“警方顺藤摸瓜,找到了五毒教在东海市的一个隐秘据点,连霍成带漏网之鱼一锅端了,”顾兰因淡淡地说,“太具体的细节,现在还不方便向外透漏,不过陈警官让何掌门给我带句话,之前小巷里的枪击案大概能破了……”
她话音陡然一顿,因为顾琢的手掌往下一滑,顺势捧住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