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一道寒光劈手斩落——居然是一把不折不扣的匕首!
顾兰因简直叹为观止,这小丫头分明还没成年,哪来的门路弄到这么多违法违禁物品?
她一边摇头,一边反手去扣肖芸手腕,两边以力碰力,显然是意剑传人占了上风。肖芸眼睛登时红了,像是要滴血一般,匕首挥出一片银光,毫不客气地砍向顾兰因抓向她的手。
顾兰因手腕一扭,两根手指蓦地突破刀风,正正夹住锋刃。肖芸拼命想抽出匕首,那两根纤细的手指却如铁钳一般,任她如何用力也纹丝不动。
肖芸大吼一声,突然放开匕首,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眼熟的小竹筒。那玩意刚一亮相顾兰因就心生不妙,赶紧撒手后退,下一秒,千万根细如牛毛的小针激射而出,裹挟在风声中,无孔不入地兜头扑来。
顾兰因不及细想,只能纵身跃起,这一下足有三米高,脑袋差点磕树枝上。那千万根小针“嗖嗖”从她脚底板下飞过,她拽着树枝,就跟玩单杠似地翻了个圈,轻飘飘地落了地。
肖芸一击逼退她,回身抓向霍谦咽喉,昏暗的路灯下,那五根手指泛着幽微的冷光,仔细一看,居然戴了五个尖利的金属指套!
顾兰因都快疯了,也不知这姑娘从哪弄来这么多鸡零狗碎,电光火石间,她只来得及解下腰带,当空甩过,就如一条灵蛇毫无预兆地窜出,卷住那女孩腰身,将她往反方向用力一扯。
肖芸敌不过她的力气,被拽得往后一个踉跄,百忙中扭过头,那双还没脱离“少女”范畴的眼睛里居然冒出凶光。
有那么一瞬间,顾兰因缘由莫名地怔住了,只觉得那眼神似曾相识,手指一滑,居然脱了力。
肖芸挣脱控制,当下毫不犹豫地扑向霍谦,就在这时,斜刺里蹿出一道黑影,仗着人高马大,一把摁住了她。
与此同时,刺耳的警笛声撕破夜幕——警察终于赶到了。
来迟一步的警察一拥而上,将那女孩按倒在地。女孩身量瘦小,不知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没发育好,骨头架子比同龄女孩要纤细许多,哪怕练过一点功夫,也没法跟孔武有力的警察硬拼。
但她却声嘶力竭地挣扎起来,就如一头发狂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撕咬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这女孩怎么回事?疯了吗?”
“小心,她手上有利器,别碰!”
“手铐,谁给我一副手铐?”
混乱中,急救人员和警察一拥而上,一拨去给伤者做急救,另一拨忙着控制住伤人凶徒。
背后中弹的何菁菁就在一片混乱中被送上急救车,呼啸着拉走了。霍谦踉跄两步,似乎想跟上去,抬腿才发现腿脚不听使唤,只能颤巍巍地站在原地,半晌,默默转过身。
行将就木的老人和正当韶龄的女孩一站一仆,目光刀锋砥砺地较着劲。良久,那老人哑声道:“姑娘,我知道你恨毒了我……既然如此,你就更不能成为我这样的人。”
陈聿方才被奋力挣扎的肖芸咬了一口,这一下毫不留情,直接见了血。他捂着手掌退到一边,表情有点气急败坏:“你明明能拦住她,为什么不拦着?”
顾兰因神色漠然:“他造的孽,凭什么要我替他挡灾?”
陈聿:“……”
顾兰因只觉得心累得很,不想应付缠人的麻烦警察,也不想围观眼前这出不知是闹剧还是黑色喜剧的戏码。她揉了揉发涩的眉心,默默转过身,一抬头,正对上顾琢一双无喜无怒的眸子。
顾兰因眼皮登时狂跳,后知后觉地泛上一股心虚。
顾琢将一个失去知觉的男人往警察方向一推,视线掠过神色灰败的霍谦,落定在顾兰因脸上:“你刚才为什么不拦着她?”
同样的问题,顾兰因能把陈聿怼回去,却绝不敢将同样的招数用在自家师父身上。她看了眼那被警察摁在地上的女孩,嘴唇嗫嚅了下,终于发出声音:“我觉得……她像我。”
顾琢:“……”
顾兰因咬紧牙关,从牙根处品到一点血腥味:“如果师父没回来……我也许就是她现在这样。”
没人比顾兰因更能体会肖芸的感受,刚回到东海市的那一阵,她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强行按捺住将“仇人”大卸八块的冲动。
她和肖芸唯一的不同,就是顾琢平安回来了。
“忍”字心头一把刀,顾兰因自忖没这个挨刀的本事,将心比心,自然也不愿用同样的准则苛求旁人。
顾琢沉默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冲顾兰因伸出一只手:“过来。”
顾姑娘脑子里刚被满地血色洗劫过一轮,神智还没完全回炉,两条腿已经鬼使神差地走过去,脑袋一耷拉,刚好够到顾琢肩头。
顾琢揽住她后脖颈,就如安抚一只小猫那样温柔顺了顺毛:“没事了……师父再也不会离开你。”
顾兰因伸出胳膊揽抱住顾琢腰身,把脸埋进他胸口,细细地抽了口气。
陈聿兵荒马乱地收拾完现场,好不容易有了空当,正想问问顾兰因有没有受伤,回头却已找不见人。
“老大,”一个小警察屁颠屁颠地赶上前,“刚才那姑娘说,她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去了,您要有什么事再联系。”
联系……个鬼!
陈聿敢拿自己高岭之花的尊严保证,他要是现在打电话过去,那边准保关机。
摸着良心说,陈聿很想问清楚顾兰因的去向,然后追上去,先把人揪到跟前,上下仔细检查过一遭,确认没破皮没流血,再拎着衣领好好教训一通。
可惜还有太多的烂摊子等着他善后,而当着顾琢的面,所谓的“拎着衣领教训一通”注定只是个美好的幻想。
回去不赶时间,顾琢不知是舍不得打出租的那几块钱,还是纯粹享受这一段路程,就这么任由顾兰因挽着他手臂,不紧不慢地走在夜色中。
顾琢等了一会儿,说来也怪,往日里叽叽喳喳、满屋子只听得见她一个人的声音,今天却跟转了性似的,安安静静一声不吭,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顾琢忍不住道:“还在担心菁菁吗?我刚才问过医生,那一枪没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我看小姑娘从小练武,身体底子很好,抢救回来的几率还是挺大的,你别太担心。”
顾兰因把脸埋进他肩窝:“也不全是为这个……我就是有点后怕。”
她没说后怕什么,顾琢却已秒懂,伸手抚了把她丝光水滑的长发:“别怕,师父会一直陪着你的。”
顾兰因扣紧他手指,拇指贴在他虎口处来回刮擦:“也不知是不是我想多了,总觉得这里挺眼熟的,好像曾经来过……”
不止一次。
顾琢抚住她长发的手微微一顿,眼瞳难以察觉地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