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因:“……”
这货真是凭实力单身。
“男生大多有慕强情节,我也不例外。我喜欢强大而神秘的存在,最烦娇滴滴的小白花,看到就想上去踹一脚,而你恰好比较符合这一条……当然,如果你不仗着自己的‘强大’到处惹是生非就更好了。”
风水轮流转,轮也轮到顾兰因被当胸噎住。
“但是所有的外在条件,皮囊、性格、学识、气质,都是会改变的,”陈聿说,“红颜白发,英雄迟暮,虽然令人伤感,却是逃不脱的定数,谁要过分执迷这些,谁就是真正的傻冒。”
顾兰因缓缓收敛了笑意:“听上去很有道理。”
“最开始,我是被这些吸引,然后注意到你,但要说喜欢你什么,我自己也掰扯不清,”陈聿摊了摊手,“只能说,你要是不幸遭遇意外,毁了容貌,又废了武功,我应该也会追在你身后——别问我为什么,就是喜欢。”
顾兰因:“……”
这真是她听过的最凶残的告白。
“我算是知道,陈警官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到现在还保持单身了,”顾兰因无奈地摇摇头,突然正色道,“我其实一点也不强大,小时候怕黑、怕做噩梦,不敢一个人睡,大半夜偷偷跑进师父的卧室,钻到他的衣橱里,每次都要师父把我抱出来,哄很久才能睡着。”
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又怂又窝囊的小女孩一直藏在她心里,只是有一个人用他不算宽厚的肩膀替她挡下了所有的风雨,久而久之,那个小女孩便忘了苦难,活活被宠出一副一往无前又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恰好应证了那句最近十分流行的网络名言,生活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陈聿若有所思地蹙起眉。
“说来惭愧,可能是因为从小有娘生没爹管,只有师父疼我,久而久之,就走火入魔了,”顾兰因嘴上说着“惭愧”,脸上的神色却泰然自若,根本是和“惭愧”反着来的,“其实我本来也没想怎么样,师父最好的年华都搭在我身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再痴心妄想,和忘恩负义有什么分别?”
陈聿不由自主地抻直了脖子,和她保持目光平视:“本来?那现在呢?”
顾兰因没说话,目光笔直地望向窗外,嘴角忽然浮起细碎的笑纹。陈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相距一条马路,顾琢脚步匆忙地出了校门,站在马路边缘左右张望了一下,隔着四起的尘烟与落地玻璃窗,和顾兰因对了个正着。
霎时间,顾教授的肢体语言明显松弛下来,遮掩什么似的推了把镜片,然后抬头冲她笑了笑。
有那么一时片刻,明媚的春光突然变得黯淡,仿佛午后的阳光都被那男人收拢成一束,尽数融化在他眼角眉梢的笑意中。
顾兰因呼出一口气,有些惶急、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那个,我……”
陈聿木着一张脸,平平板板地说:“想走就先走吧。”
顾兰因仓促地点了个头,丢下一句“不好意思,下次再请你”,就脚步飞快地跑出门去,风衣一角翻飞起来,似一只归家的鸟儿,毫不停歇地穿过马路,一头扎进顾琢怀里。
隔着落地玻璃窗,陈聿能清晰地看见那站在学校门口的男人微笑着张开双臂,将他的小姑娘抱了个正着。他端起顾兰因的下巴,跟她轻轻抵了抵额头,然后将顾兰因的手卷入掌心,牵着她走进校门。
阳光给他俩勾了一个浓墨重彩的边,远远望去,仿佛一副能入画的写生。
陈警官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
顾兰因没把武林大会的事告诉顾琢,不是刻意为之,而是她确实没想起来。接下来的俩礼拜,她异乎寻常的繁忙——要上班,要接项目,要备考,要替顾教授做课件,还要抽时间和顾琢腻歪温存,一秒钟恨不能掰成两半花,每天都过得呕心沥血。
这么废寝忘食了半个月,她就像当初在原始密林里追踪毒贩一样,一口干硬的面包塞进嘴里,还没尝出个滋味,考试的日子就到了。
考场不在东海市,乘高铁要两个多小时。顾兰因事先请了假、定好宾馆,前一天晚上正在收拾行李,顾琢回来了。
顾教授适应能力爆表,不管小药店还是大学课堂,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状态,把应当应分的事做到无可挑剔。
即便如此,他推门进屋,看到摊平在客厅里的行李箱,以及不断往行李箱里填东西的顾兰因,还是愣了片刻:“你……要走?”
顾兰因正检查自己的证件袋,闻言也是愣了愣,反应了一秒才想起来,她好像忘了告诉顾琢自己要去外地考试。
“后天口译考试,考场在S市,得坐高铁过去,”她说,“我定了明天下午的火车票,在那边住一晚,后天回来。”
顾琢这才长出一口气。
然而旋即,他想到一整天都将见不到他的小姑娘,胸口像是破了个洞,连心肝带体温漏了个干净,空荡荡的没着没落。
“这是要走火入魔吗?”顾琢皱了皱眉,后知后觉地想,“只是一个晚上,至于吗?”
然后他一边想着,一边不受控制地走上前,把他的小姑娘揽进怀里。
顾兰因显然不知道短短一个晚上已经让自家师父尝到了“离愁别恨”的滋味,兀自回味着方才背的单词。直到她收拾好行李箱,贴着鞋柜放好,一转头正对上顾琢欲言又止的目光,她才隐约反应过来。
仔细一想,确实,自从和顾琢相认,她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和自家师父腻歪在一起,从没分开过这么久。想到这里,她就跟感染了病毒似的,还没离家,先提前兴起一腔“思乡”之情,恨不能带着自家师父一起出远门。
不过当着顾琢的面,她还是很好地维护住自己“成年人”的形象,走过去给了顾教授一个拥抱:“考完试我就回来,统共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师父一个人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那些往你邮箱里塞情书的女生,一个都不许搭理。”
前半段听上去很正常,最后一句又“原形毕露”了,顾琢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在她额头上弹了一指头。
顾兰因讨好地笑了笑,凑上去在他嘴角处亲吻了下。
顾琢揉了揉她的额发,宠爱又纵容:“等你回来,师父有份礼物送给你。”
顾兰因眼睛一亮,好奇地偏过头:“是什么?”
顾琢亲了亲她鼻尖:“等你回来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