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总裁这一趟可能是存心来找骂的,挨了一通教训,又低调地哭了一鼻子,他郁积多时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终于恢复正常了。
“让师父见笑了,”饶是明承诲城府深沉,当着顾琢的面,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揉了揉鼻子,“该到下班的点了吧?我送您一程?”
这种举手之劳的便宜,当然没有往外推的道理,顾教授欣然应允。
大概是不想招人非议,明总裁没把他的小金人开出来,而是换了一辆看上去低调些的车——只是“看上去”。
轿车外壳是低调的宝石蓝,标识形如盾牌,最上头排了一行p打头的英文单词,中间有一匹撒欢飞奔的小马。
顾琢一眼瞥见,飞快地搜罗过记忆库,没匹配出相应的英语单词,于是心比天宽地撂到一边,径直坐上了副驾位。
明承诲恪守“为人弟子”的规矩,等顾琢扣上安全带才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发动汽车,引擎沉闷地咆哮一声,稳稳当当地开了出去。
顾琢透过车窗逡巡四遭,发现了一个和顾兰因同样的问题:“就你一个人?身边都没带其他人吗?”
明承诲亲自开车,车技居然不赖,行云流水般穿梭在校园小路上,操作几乎是毫米级的。就这,也不耽误他回过头,冲顾琢露出一个搀着谦逊、拌着慕孺的微笑:“几个助理原本想跟着的,我怕太高调给师父惹麻烦,就没让。反正我现在是警方的重点‘盯梢对象’,谁找我的麻烦,无异于自己往身上揽脏水,应该没人傻到这个地步吧?”
明总裁和顾兰因不一样,虽然也是顾琢一手看大的,但他心思太深,每一步都颇有深意,不显山不露水,却总能于不动声色间遂了心意。
人们虽然喜欢和情商高的人相处,但若太过面面俱到,什么事都滴水不漏、算无遗策,也会让人没来由地后脊发凉,然后敬而远之。
顾教授还不至于到“远之”的地步,但和明总裁说话总是没法像对顾兰因那样随心所欲,只能点到为止。
就听明承诲问道:“顾师妹是出差了吗?难得没在您身边看到她。”
顾琢笑了笑:“去外地考试了,今晚回来。”
明承诲强抑住满心的不是滋味,半酸不甜地开了个玩笑:“我说呢……要不是去了外地,以顾师妹那个黏人的脾气,是绝舍不得离开师父半步的。”
顾琢若有所觉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公文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那手机铃声颇为清奇,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唱腔,翻来覆去,只有一句曲曲折折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明承诲眼角猛地跳动了下,露出一个类似牙疼的表情,搜肠刮肚片刻,艰难地挤出一句赞美:“您这个手机铃声……颇为与众不同。”
顾琢赧然地笑了下,随口搪塞了句“是兰因设置的铃声,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弄来的”,飞快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霎时传来顾兰因欢天喜地的嚷嚷:“师父,我考完啦!”
顾琢嘴角的弧度人眼可见地柔和下来:“感觉如何?”
顾兰因“唔”了一声,仿佛有点苦恼:“感觉还行……但是根据历史数据,我的‘感觉’总是和真实结果不匹配,所以我现在不敢瞎‘感觉’了,免得失望。”
顾琢头一回听到这种歪理,哑然失笑:“那就等成绩出来再说……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那边的顾兰因笑开了花:“六点的车,到家估计八点多。”
和顾兰因说话,顾琢显然要放松许多,语气也越发温和:“那还有时间,不耽误你吃晚饭。”
顾兰因撅起嘴:“考糊了,不饿,而且这边的东西又贵又难吃,划不来。”
这丫头嘴还挺挑!
顾琢无奈地摇摇头,宠溺又纵容:“那我做夜宵,你想吃什么?”
顾姑娘认真思忖片刻,糯糯软软地拉长调子:“我想吃马拉糕和蓝莓豆花糕,师父……”
她那声“师父”叫得太宛转,手机虽说不漏音,架不住明总裁耳朵太好使,不小心擦了个边,鸡皮疙瘩当即炸开一片。
透过后视镜,他偷摸瞧了顾琢一眼,只见顾教授泰然自若,身经百战一般,半点不为所动:“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他这边答应了,调头就吩咐明承诲:“前面路口停一下,兰因爱吃那家店的蓝莓豆花糕。”
明承诲答应了一声,一边靠边停车,一边偷眼瞄着顾琢,只见他虽然收了线,却似是言犹未尽,兀自低头编辑短信,眼角微微弯下,弧线收得余韵悠长,说不出的温柔蕴藉。
明总裁越发像打翻五味瓶一样,五脏六腑都被腌入味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师父真是疼师妹,要星星不给摘月亮,有时候我实在羡慕师妹。”
顾琢抬头看了他一眼,轻挑起半边眉梢,仿佛在问“羡慕什么”?
明承诲半酸不苦地笑了笑,一不留神就把心里的不忿和嫉妒带出少许:“换成是我……师父大概不会这么予取予求吧?”
顾琢摁下“发送键”,把这句话放在脑子里回味片刻,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眼神微一闪烁,来回掂量了好几遍,趁着明总裁靠边停车,突然开口:“承诲,你和兰因都是我一手教导的孩子,我自问对你们师兄妹俩都是尽心尽力,并无轩轾……”
明承诲拉下手闸,没有反驳。
只听顾琢顿了片刻,方续上话音:“……但我毕竟不是圣人,总也有自己的私心。”
顾掌门不是圣人,也从不想当圣人,他会竭尽所能地教导每一个学生,但他的心血只有那么多,大半倾注到顾兰因身上,能分给旁人的就很有限了。
他开诚布公到这个份上,明承诲反而无话可说。他就像个真正的二十四孝徒弟似的,陪着顾琢买了点心,又把人送到西巷——离顾兰因到家还有几个小时,趁着这个空挡,顾琢特意上门拜访许久没见面的唐老板。
自打和顾兰因相认,顾教授放下了全副心事,短短几个月光景,病根已经去了大半,脸色也人眼可见地红润起来。与此同时,唐老板的日子却变得相当不好过。
肖芸刺杀霍谦未遂,反而误伤了何菁菁,虽然因为尚未成年而属于减刑范围,几年的牢狱之灾却是板上钉钉,逃不掉的。
这两个多月,唐老板没少替她奔走,头发愁白了大半,暴躁指数也呈几何级数上升,连带唐嵋的日子也不好过,进来出去都不敢高声大气,唯恐遭了池鱼之殃。
直到顾琢上门,她才长出一口气。
“顾叔叔你可来了,”她一边手脚麻利地给顾琢倒水,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您不知道,我师父这阵子跟吃了枪药似的,脸色就没好看过。再这样下去,我都想搬出去投奔小篮子了。”
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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