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一直在长流,根本就止不住。
“越强大的东西,越是招人嫉恨。”月回道。
四千米。
元清下潜到了四千米深的海底,身上那套战衣能量仅剩不到百分之七。海面上空的赵誉等用户们看着屏幕中实时传回的数据,彼此眼中都升起了难以形容的颜色。
“你看得到我?还有多远...”元清声音同样不带感情色彩。
“很远。”
月平静地说道,“虽然你不能活着抵达,但你的尸体可以慢慢沉下来。只要它能承载你我的意志即可。”
“哦,是要‘复活’我。”元清胸口越来越沉闷,他问道,“这样能行吗?话说,你一个联邦人知道我吗?”
“陈清。”
月忽然一语。
元清脸色微动。
“我在帝国待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们见过。有人告诉我说,你原本的名字叫陈清。”月说。
“啊...记性不错。”
元清应了声。
这是一个只有极少极少人才知道的自己的秘密。因为出身贫寒,后来又机缘巧合地被一位有钱有势的老女人给看中,但考虑到自己的姓氏与联邦八大家之一的陈家一样,未来容易落下让人诟病的话柄,所以就改了姓。
“你还知道我一些什么?”元清愈发好奇起来对方。
月没说话。
忽然,元清有点冰凉的身体重新温暖起来,星能流淌,瞳孔中出现淡金色的光芒,心跳频率急速攀升。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东西。”元清开口。
“是巨蛇卡门。”
月像是屏住了呼吸。
借助手臂上的射灯,元清只能看见约莫两米左右的区域,但还是能隐约感受到有着一个庞大到无法描述的巨物,就在自己附近。
和在海上不同,当它蛰伏在失落海里的时候,那种不可被看见,不可被描述的感觉更加恐怖了十万倍。
“有人跳海自杀了。”
另一边,正在激战中,全身布满青黑色鳞甲的少女淡淡道。
沈然闻言立即联想到了这个世界的人们的结局。
八千米...
“其实,我的名字,无所谓了。”
忽然,耳麦里传出元清的声音。
月眼帘微垂。
“为了帝国。”这是对方最后传来的声音,紧接着是嘭、嘭嘭的炸裂声。
九千米。
一万米...
当元清再黑暗中缓缓下坠,最终来到一万一千三百米时,只剩下了冰凉的一具尸体。
就在月的脚下。
“他死了。”
海面上,信号断掉,赵誉放下手里的屏幕。
周围鸦雀无声。
海风继续吹刮着大海,翻涌起一层高过一层的波涛。
“不。他还活着。”
在巨蛇的体内,月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的尸体。那颗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水晶石就静静地摆放在旁边,只要...
轰隆——
突然,一条庞大的黑影飞来。在月凝固的目光中,大海里的巨蛇吐出蛇信,就这样轻易将元清的尸体给卷走了。
......
......
“我说过,没有用的。”
伽罗行走在半人高的海水中,前方是竭力喘息的沈然。
她瞥了一眼远处的月,然后再看向这个带着青铜面具的少年,
“所有人都得死。而你,我需要考虑考虑。”
“三叔...”
沈然看向那道白色的身影。
这一尝试失败后,月唯有使用浑身解数来破坏脚下的地面。
可是,一切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凡人没有办法打破那一界限。就像是物理世界的人难以真正触碰到数学领域的那些概念。
唯一的手段就只有在失落海中潜入大海底部去接触到星石。但一万一千米的深度,再加上栖息有一头世界怪物,恐怕就只有八阶的基因系进化者才可能完成这一任务。
现如今,就只剩下了一个解法:全军覆没。
“沈然。”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异常的声音响起。
沈然立马朝月看去。
只见,那个重新变得浑身湿漉漉的白衣男人不再徒劳无功的尝试,他站了起来。
真的已经到了撑不下去的地步。
为了让沈然能够抗衡伽罗,有太多次的伤害都被转接到了这具孱弱削瘦的身躯上。
“记住我。你的三叔,沈修竹。”
沈修竹平静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回荡着。
一语落下。
沈然的心脏瞬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捏住。
下一刻,沈修竹抬起了那把纤细的铁钎...
哧——
......
“滴答”
粘稠的鲜血顺着胸口往下滑落。
海水涌动着小腿。
沈修竹身体被定在了原地。那把铁钎还没有沾染血珠。
他堪堪地转头,在不远处,那个带着青铜面具的少年居然更快一步。
对方比自己更快一步做出了举动?!
伽罗也愣住了。
“咳...咳咳...”沈然面具下的嘴巴发出痛苦的咳音。
他的右手掏进了自己的胸口,在练武力道的加持下,五指像是烧到通红的铁钎,洞穿了五个血洞,可以感受到胸膛中某物的跳动。
“这一次,让我来吧。”
沈然笑着看向沈修竹,“记住我...”
“不!不可以!”可谁知,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呼叫了起来。
尚还有着蛇类特征的伽罗,这个怪物少女奋不顾身地扑向沈然,她的眼睛里竟布满了恐惧的泪水,眼中全是这个男人,“不行!不可以!我不准你死!你死了我会慢慢消失的!你说什么也不准死!”
青铜面具下,沈然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刹那,旋即了然。是了,这家伙最害怕的,最大的弱点是自己。
居然是自己这样一个小喽啰...
“别...”
沈修竹同样干硬地张了张嘴。
“你不准死!只有你听过我苏醒时的歌声,你是第一个记住我的人!我求你,不可以死!!!”伽罗携着海水紧抱住沈然,她被困在这个世界根本就出不去,只有拼尽一切不让这个男人就此沦为大海冰冷的一角。
“一直以来,我都好想你,好想念二叔,还有父母...”
沈然没有听少女撕心裂肺的声音,他只看着宛如泥塑般一动不动的沈修竹,用最后的力气说出这句话。
嘭!
下一刻,伴随血肉之物破碎开来的声响,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没有声响,没有喧嚣。
海水停止了流动。
沈然空洞的眼瞳看着头顶的天空。然后,扑通一声,被漆黑的大海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