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说你杀敌无算,落到纸上算个屁呀,到了皇上面前,他知道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皇上从小就长在皇宫里边的,他知道什么叫苦、什么叫累呀,加你一级官,赏几匹绸缎,那就是赏罚分明了。可要是朝中有人替你美言两句,说得惨不忍睹,苦不堪言,皇上听了,就知道你是真的不容易了,才能重重的赏你……”
“可咱们打的是败仗呀。”
“别插嘴,我还没说完呢。要是你朝里有人,会替你说话儿,打了败仗说成小受挫折,伤亡无数说成略有伤损,夸大些难处,胆子再大一点的,干脆把败仗说成胜仗,黑的说成白的,皇上……嘿嘿……还能不赏?”
那小兵吃惊地道:“这不是蒙皇上呢吗?可不跟燕王檄文说的一样,成了大奸臣?”
那瘦百户哼哼道:“什么叫忠,什么叫奸,皇上认为你忠,你奸也是忠,皇上认为你奸,你忠也是奸……”
胖子道:“咳,祸从口出,有酒喝有肉还塞不住你那张破嘴!别说了!哎哟,你轻点儿搓,都快秃噜皮了……”
“嗯!”
老贾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放轻了。
旁边一个正给人拔罐子的搓脚师傅便笑道:“我说老贾,你婆娘不是刚刚生了吗?大喜的日子,怎么沉着个脸,一点笑模样也没有?”
老贾没好气地道:“生了,又生了个赔钱货,我高兴得起来吗?”
那人便嘿嘿地笑:“老贾,我看你对你小姨子挺有意思的呀,要不然……干脆收了房吧,大的不给你生,就让小的生,反正是一母同胞的姐俩儿,不见外,到时候两头大,也不用分个你我。”
老贾哼了一声没说话,趴在那儿的胖军官忍不住笑起来:“说得有道理呀,太他妈的有道理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小姨子是姐夫的半拉屁股,不疼白不疼,不摸白不摸!我看这事行,瞅你一身力气没处使的,姐俩儿,招呼得过来,老子看好你!”
“哈哈哈哈……”
澡堂子里都是男人,一说起荤腔都来了兴致,“姐夫戏小姨,天经地义呀,那个那个谁,你别犹豫,该下手就下手。”
“姐妹花,并蒂莲,看不出来啊,你这人模狗样的德性,还有这样的艳福?”
“你小姨子俊不俊呀?”
“就是前堂收钱的那丫头,你一会出去时好好瞅瞅,一身好肉,长得俊着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个老贾说的面红耳赤,偏就不吭一声。
外堂里,夏浔和徐青站在角落里,夏浔低声道:“这个情报十分重要,李景隆现在剩下四十万人,徐辉祖再给他增兵二十万,那就是六十万人了,李景隆吃过一次大亏,这一次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徐辉祖要召集二十万兵马,再带到德州来,没一两个月的功夫成不了。到时候合兵、整编、议定军机,还得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一时半晌的,李景隆不会对北平动手了,得马上把这消息告诉殿下,这可是出兵安定后方、巩固北平城防的好机会。”
徐青点头道:“卑职明白了,我这就把消息送出去。”
夏浔又嘱咐了几句,看着徐青匆匆出去,转身又回到了柜台后边,见苏欣晨托着下巴,心不在焉地趴在那儿。
夏浔笑道:“小丫头,想什么呢,神不守舍的。”
“喔,掌柜的。”
苏欣晨看到夏浔,这才醒过来,她扁了扁小嘴,闷闷不乐地道:“我姐姐刚生了孩子,一个女孩儿。”
夏浔道:“那是喜事儿啊,你有啥不开心的?”
苏欣晨嘟起小嘴道:“是我姐夫不开心,说家里三个赔钱货,他都不侍候月子,说话也敲敲打打的,我姐才刚生孩子,被姐夫气的直哭……”
说着,苏欣晨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夏浔怒道:“生女孩儿怎么啦,女儿是爹妈的小棉袄嘛,长大了知道疼人,再说了,这生男生女,又不是女人家的事,他老贾自己不生男孩,怪老婆干什么。”
苏欣晨吃惊地道:“掌柜的说的是真的?生男生女,不是女人家的事么?”
“呃……”
夏浔有点语塞,对一个小姑娘,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是见她一脸希翼的模样,只好硬起头皮道:“这个么,当然是真的,这女人呐,好比是地,男人呢,好比是种子,你种什么当然长什么,人家长得出果实,就证明地没问题,长什么果子,那是你种地的人的事,这个……不是我说的,是我听一位极有学问的先生说的,人家读书人说出来的话,还能有假?”
苏欣晨开心起来,破啼为笑道:“我就知道,不是我姐没本事,是我姐夫没本事。哼,他晚上回去再给姐姐摞脸子,看我不骂他,就用掌柜的告诉我的道理骂他!”
夏浔苦笑道:“你姐……现在谁照顾着呢?”
苏欣晨擦擦眼角的泪水,说道:“没人,姐刚生了孩子,就自己操持家务呢。”
夏浔皱了皱眉道:“那怎么成,家里三个孩子,半大不小的,一个刚生产的女人怎么操持?你快回去,好好侍候着,大冷的天,落下病根怎么办?”
“可是……我……”
夏浔道:“成了,快回去吧,每天下午最忙的这一阵,你过来忙一个半时辰,算你全天的工,其它时间,你就在家照顾姐姐。”说着又掏出几张宝钞,不由分说地塞到她的手里:“拿去,买点鸡鸭鱼肉,给你姐补补身子!”
“掌柜的,你……你是好人!”苏欣晨感动得不得了,吭哧半天,才红着小脸说出这么一句话。
“难道我原来是个坏人?”夏浔捏着下巴,望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好笑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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