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陪他一块吃酒。
这情景,一如当年夏浔以齐王府的穿宫腰牌求他出兵时的情景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那个青州秀才已经做了当朝国公,而杜龙,依旧是黄河岸边一千户。
没办法啊,老杜站错了队,靖难时候,他是朝廷一边的人,打燕军打得还挺猛,燕王做了皇帝,没有反攻倒算,找他的后账就不错了,还指望升官么?难,太难啦!
岁月催人老,老杜现如今两鬓也渐生了华发,可是似乎这也是他唯一的变化,其它的什么都没变,包括他这屋里的一切,仅仅比以前更脏、更乱了一点儿。
“千户大人,锦衣卫的一位大人要见您……”
那小兵还没说完,就被人拨拉到一边儿去了,陈东穿着一身便服,悠然迈进房来。
陈东神态悠然,踱步而入,可是刚一进屋,就差点儿熏个大跟头。杜龙一个武夫,既不好洁,且又好酒,他常年独居的这处营房里该是个什么味道儿就可想而知了。
杜龙听说锦衣卫来人,吃了一惊就要下地,结果他还没动弹,那人已经闯进来了。杜龙怔怔地看着陈东,陈东很费劲儿地呼吸了一口,掏出腰牌给他看了看。
杜龙捏脚丫子的动作早被陈东看在眼里,陈东可不想让他碰自己的腰牌,所以只是拿在手里,叫他看个清楚。
杜龙看清“锦衣卫南镇抚左千户”一行字,便机灵一下,起身就要下地,嘴里忙不迭道:“哎哟!千户大人,大人贵姓啊,不知道找下官有什么事么?”
虽然说他也是千户,品级跟陈东是一样的,可是一个来自京城最有权力的衙门,一个是蒲台县北黄河岸边的千户官,这权力天壤之别,杜龙可不敢跟人家平级论交。
“行了行了,你坐着吧,事情紧急,无需寒喧!”
陈东制止了他,把脸一板,说道:“杜千户,朝廷叫你戍守于此,有何职责?”
杜龙心里发慌,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岔子,居然叫锦衣卫来拿人,连忙惶恐地答道:“末将在此,练兵备战、镇守地方、戍守河防,有时……还要协助地方缉捕大盗……”
陈东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眼睁睁放着大盗石松在那儿不管,你怎么还能在这儿逍遥自在地饮酒?这不是怠乎职守么?”
杜龙听到这儿,已经知道陈东不是来找他麻烦的,暗暗松了口气,忙答道:“回大人的话,这石松……卑职也听说过,他是清水泊水寇首领,啸聚水泊,打家劫舍,乃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不过……,那清水泊不归末将管辖啊……”
陈东板着脸道:“朝廷近日发水军、民壮,对清水泊来了一次大清剿,水寇们无处藏身,只得化整为零,匿入了民间。那水寇头子石松,逃来了蒲台县,就藏身在这左近,这算是你的份内之事了么?”
杜龙瞪起眼睛道:“当真?蒲台县不曾行文叫末将帮着拿贼,末将不知啊!”
陈东道:“这石松已被本地一个窝赃藏奸的暗盗收留,蒲台县令还不知道。本官查访得清楚,考虑到蒲台县三班衙役,拿些寻常贼盗还容易,这样的亡命之徒,且又不知带了多少人手,叫他们去拿贼,十有***要坏事的,所以才找到你的头上。
本官现在已把前因后果与你说的明白,这件案子你若办得漂亮,便是大功一件,若是办不好,哼!本官一定向朝廷弹劾你,问你一个怠于职守、纵罔奸盗之罪!”
杜龙面皮子一阵***,他守在这鸟不抽屎的地方,本来就闲得膀子难受,巴不得有点事儿做。再者说,这可是立功升职的好机会啊!依稀记得,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个齐王府的门下,也曾找他帮过忙,那一次的事儿他就办得很漂亮。
可惜时运不济,齐王当时本有意要升他做个卫指挥的,还没等替他说和一下,朝廷就打起了削藩之战,他是朝廷的兵将,自然听命于朝廷,跟着铁铉盛庸打了两年仗,反倒是人家燕王坐了天下,他的前程啊……
这一下抱住朝廷的大腿,这事儿总不会再次黄牛吧?
杜龙马上把酒葫芦丢在一边,肃然说道:“大人请吩咐,末将一定通力配合,擒拿贼寇!”
过了小半个时辰,陈东走出杜龙的房间,杜龙紧随其后。虽说久入鲍鱼之肆而不觉其臭,可是……
陈东深深地吸了口气:“外边的空气,真清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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