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骑军指挥,骨干也多有从燕地开始就追随萧言死战的老卒!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般,哪怕鞑子军势更盛十倍,强悍十倍,同样也只是面容冷漠的持刃而上,和鞑虏拼到不死不休!
刘保忠铁锏在头顶一招,接着前指。五百余骑顿时一点马镫,战马缓缓起步,以狭长锋矢阵列开始便步而前。
先打垮鞑子骑军,最后侧击鞑子步军,直到赢得这场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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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杀之声,在这片不大的陆上战场中已然如惊雷响动一般!这样的呼喊之声,似乎震动了头顶堆积的层层乌云,让雨势在一时间更大了起来!
大雨哗哗而落,在雨水泥泞之中,滔滔易水白浪翻卷。不管是水上还是陆上,双方成千上万军马,正在做舍死忘生的厮杀!
双方投入的重甲步战之士,终于全部绞在了一起。在最近的距离互相挥动着兵刃,各种语言的呼喊声咒骂声交织在一处,每个人都在疯狂的拼杀。金属碰撞的火星不断在雨幕中闪现出来,不断有双方精锐之士倒地,然后被无数双脚踩过,深深踏入已经变成赤红颜色的泥泞当中。
雨水将血水冲刷而过,流入易水当中,这段河道都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这个时候已经谈不上什么指挥调度了,只是两支大军死死的纠缠在一处,互相交换人命而已。性命在这战阵之中,已经变成了一种最不值钱的东西。多少勇士精心磨练而出的厮杀技艺,在这样惨烈的杀戮场中也成了废物,双方都只是咬牙拼命刺出砍出手中兵刃而已。自家什么时候会倒下变成泥泞中一具冰冷的尸首,谁也不知道,也谁都不在意。
宋军重甲陷阵兵的步伐也终于慢了下来。泥泞当中全身背负着六七十斤分量而前,还要做挥砍厮杀。纵然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巨汉,打熬得常人难以追及的筋骨气力。这样烈度的厮杀,又能持续多久?
终于有宋军重甲陷阵兵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在混战之中倒下,一旦被扑倒。就有红了眼睛的女真军士扑上,拔出随身短兵刃,寻找着甲胄缝隙刺入。还有的重甲陷阵兵被生生扯掉兜鍪,然后几样兵刃就狠狠砸落。
可那名身形最为让人瞩目的指挥使,仍然在步步而前,跟随在他身侧的,还有数十名勉强维持着阵列的重甲陷阵兵!
斧光仍然在顽强的展动。将面前已经变得麻木的女真甲士一层层的砍翻,这支人马在这个高大指挥使带领之下,艰难的步步而前。这指挥使身上最外层的步人甲已然被撕开了多处,有的地方已然有血渗出,但雨水一冲,就不见了踪影。
那指挥使其实也觉得自家原本仿佛无穷无尽也似的气力在快速衰退之中,生平第一次开始了粗重的喘息,而脚步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可他从面甲后投射出的目光之中,只看见眼前女真人混乱而密集的阵列。
杀透了多少层,这个时候早就算不清了。能不能将这些女真鞑子彻底杀散,这指挥使也不去想。反正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要继续向前,砍翻面前所有一切的活物!
突然之间,这指挥使就见眼前阵列终于松散稀薄了一些。而也可以见到面前女真甲士有的心胆沮丧的丢掉兵刃,摘下兜鍪,转身就逃,一根根丑陋的金钱鼠尾被雨水浸透,黏在他们脑后。
终于杀透阵列了么?那么就转向两翼卷击,回头再战!
正在这指挥使扬起巨斧,准备大声号令麾下儿郎之际。面前雨幕之中,突然又突出了大群大群的女真甲士,一排排长矛挺出,将转身而逃的那些溃兵毫不留情的钉死在地上。这些女真甲士越过泥泞,也不分队列了,就发出野兽一般的呐喊声迎上,加入了这场已然太过血腥的混战之中!
这是拔离速最后压上来的四个女真谋克!
那指挥使的号令之声堵在喉咙里面,转而却是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杀不绝的狗鞑子!尽管上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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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翼,泥泞中的骑军混战,也到了最为惨烈的时候。
这样的天候,这样的泥泞战场,骑军的机动性冲击力已经成了笑话。双方就如步军一般扭打在一起互相交换人命!
双方后续骑军不断加入战团,就算此前张开阵列,一旦卷入这战团之中,也就是最为笨拙的互相捅刺挥砍换命而已。
拔离速领自家亲卫谋克先至,一时间将杨再兴部压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哪怕杨再兴和十三这等人物,都已经浑身血迹泥泞,只有勉力招架的本事。而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女真骑军,甚而准备分出一部,马上侧击正陷入混战的宋军队列!
但刘保忠所领两个骑军谋克又至,让骑军混战的战团变成了两千余骑乱战的规模。将这片不大的战场塞得满满的。大雨之下,双方已然没了什么回旋的余地,人马不住翻到在泥泞之中,这个时候就看谁承受不住这样赤裸裸的人命消耗!
可双方都是精锐,都是身经百战的勇悍敢战之士。谁也不肯认输,谁也不肯后退。全都坚定的认为,垮下去的只能是对方军马!
杨再兴手中大枪,已经染满了血迹,哪怕雨水也冲刷不散。他大枪还在竭力的挥舞出尽可能大的圈子。只是朝着那面女真大将的认旗冲击!
他已然前突两次,都给迫退了下来。气得双眼里面喷吐出的似乎都是火炭,此刻正退回自家骑军人数较多的一侧稍稍喘息一下。
所谓自家骑军较多一侧,也不是安全的所在。同样到处都在展开着混战厮杀,只不过总能找到一两个地方在袍泽遮护下稍缓一刻罢了。
杨再兴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只觉得肺里面都是火辣辣的。还没等喘息稍匀,就听见一声怒吼:“姓杨的,平日里只情用鼻孔看人,夸称自家勇猛,现在就不成了么?”
杨再兴猛然转头,就见刘保忠正在身侧不远处,一锏砸翻了一名女真鞑子,嗔目朝着自家大喝!
杨再兴只觉得在冷雨之中,自家面皮都要烧起来了!他也不多话,咬着牙齿就催马再度上前,仍然指向那面到处移动的女真大将认旗!
大枪左右一点,将两名女真鞑子捅翻下马。斜刺里一杆长柄铁锤扫来,杨再兴提气悬裆想让过去,却觉得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身形也稍稍慢了一些,被锤头微微擦过腰间,顿时就是满嘴都是血腥味,一口血差点就喷了出来。杨再兴死死压住这口血,单臂持枪横扫,大枪重重抽在那名斜刺冲来的女真鞑子身上,啪的一声爆响,这名女真鞑子马上身形顿时被打得弯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哼也不哼一声,就从马上栽落!
而杨再兴继续策马而前,左手已经拔出佩剑横扫,又是一名女真鞑子头颅飞起,颈血狂涌喷出几尺高之际,杨再兴含着的满口鲜血也喷吐而出!
放在平常骑战,如杨再兴这等凶悍得有如杀神也似的骑将,对战之中都要尽量避开,能选的对手有那么多,干嘛专拣这等硬手厮杀?干掉杨再兴也只是一个人,干掉其他骑军也是一个人。羽翼剪出干净了,杨再兴就是再厉害难道还是大队骑军的对手?
不过今日厮杀已经顾不得这个了,杨再兴悍勇而前,女真鞑子反而向着他这边涌来!说什么也要将这个凶悍到了极点的南人骑将淹没,将他碎尸万段!
这个时候,女真骑士也管不得这名骑将就是传言中杀了几位小主子的家伙,不少人还识得他。要是能将他活擒回去,由宗望他们生祭小主子。就能一下拔为谋克,麾下自此就有二三百可以上阵勇士,几百户口,更多的持役各族生口。
他们只想将杨再兴剁碎在这血色的泥泞之中!
杨再兴还剑入鞘,挺枪迎上,催动坐骑之际,胯下健马却是前腿一软,跪倒下来。厮杀到现在,这匹健马也是伤痕累累,再撑持不下去了。
见到杨再兴随马仆倒,女真甲骑更是吼声如雷,就要近前砍杀!
一侧地上突然响起了锋刃光芒,一个瘦小身影从地上弹起,手中一柄断矛捅翻了一名女真甲骑,接着就翻身上马,脱手短矛掷出,又射翻了一名女真鞑子。一手捞过空马缰绳,回冲几步,对着杨再兴大喝:“上马!”
这突然而作的瘦小身形自然就是十三,乱战之中他也落马,但是辗转腾挪坚持到现在,关键时候又杀出来,杀人夺马,往救杨再兴!
杨再兴大枪在地上一撑,身形飞起,落在空马之上。扭身就是一枪刺出,正是又稳又准的回马枪架势,追来的一名女真鞑子被正正捅在面门,直从马上撞了下来。大枪再一盘旋,将追在十三后面的女真鞑子甲骑也给捅了下来。
十三也抽出长刀乱砍乱劈,加上杨再兴大枪飞舞,终于勉强扫出一个圈子。杨再兴调转马头,望向就在不远处的拔离速认旗,对着十三大吼一声:“敢不敢随俺冲杀过去?”
十三不吭声的只是握紧手中长刀。杨再兴咧嘴一笑:“直娘贼的俺认了你这个弟兄!”
正要打马继续发起冲击之际,雨幕的另一头,又是两百余骑女真鞑子甲骑冲杀而出,数百长矛平端,陡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呼喝,就要加入这骑军混战的战团!
宗弼所领军马已然到了,因为战场限制,一时间只能投入一个骑军谋克来增援。可是在这样双方已经厮杀到了最后一分气力都用上的时候,这点增援,也许就可以决定战局!
杨再兴死死看着又要加入战团的女真甲骑,蓦然一声大吼。
“杀不绝的狗鞑子,尽管上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