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何须娄室说什么,只要一个眼神,部下就舍死忘生的冲向敌人大阵了。此刻真是难得喝骂出口,一番劈头盖脸的痛斥之下,身边女真将士全都在马背上直起腰来,握紧手中兵刃,准备竭尽最后的气力,追随他们从来无敌的统帅,继续上前战斗!
娄室胸膛缓缓起伏,扫视着麾下这些重新打叠起精神的儿郎。
这般表现,已然算是娄室失态。可自从当面士气瓦解,注定必死的南军掉头便走,一下就冲出的蔚水河谷之后。娄室胸中,就一直沉甸甸的压着一个阴影。
这阴影不知道从何而来,只能说是上天给予当世名将的一种莫名直觉罢了。
仿佛就因为这阴影,那将要任女真儿郎驰骋的大好河山,将变成金汤之固。将给予麾下那些死战灭国将士的富贵,就要化为泡影。女真各部将传之百年的富贵,就要在这阴影笼罩下,变成沦入血火之中!而那些应该在女真铁蹄下辗转哀嚎的南人,将提刀持剑,深入边荒,直至将整个女真部族,都覆灭在白山黑水之间!
这种违和的感觉,让娄室郁闷得想要吐血。
不论什么样笼罩在女真部族头顶的阴影,都要为他所撕开,所粉碎。女真战士的铁蹄,将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女真部族的气运,就将传之百年千年!
大队军马,又在谷道中涌动起来,速度比此前快了不少。而队列当中,又能听见女真勇士的人喊马嘶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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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头移过正午一个多时辰之际,娄室所领大队,终于逼近出山谷口。而前面硬哨人马,就飞也似的迎了回来。带领硬哨远探的军将,直抵娄室面前,大声禀报。
“娄室,有南军阻截!”
娄室一震,举目而望。就见逼住这条山道的两山之上,正有绵延寨栅草草竖立起来,都是新砍伐的木料。还有星星点点的人影,正在山间搬运木料,挑挖土石。
而这条谷道,也被挖出了几道又深又阔的沟堑,土色新鲜,正是才开挖未久的模样。
在这些草草设立的寨栅之后,就能见到露出小半截身子的南军,正持着弓弩矛戈,正在肃立守候。草草一数,仅仅在这山口,就有数百人规模。
到了这个时候,娄室反倒不急了,挥手下令:“暂且下马休息,做好攻扑准备!”
女真将士全都翻身下马,将养马力,饮水进食。而娄室就带着亲卫策马直上两侧高处,马不能通行,就攀藤附葛而上,直至最高处。
站在高处,天候极好,眼前景象,一览无遗。
就见群山环抱的宜芳盆地之中,东面远处,光芒星星点点闪耀。正是阳光照在披甲列阵而战的大军身上的景象。
围绕着这支向东深入的大军,穷尽目力,似乎还能看见蚂蚁也似的骑军身影,在围绕着大阵交相冲突,互相驰射。卷起一道道细细的烟尘。
斡鲁还在缠着这支南军!
这支南军难道真的只是想一心向东而进,与那南人燕王所部会合么?
不对,这反射着阳光的阵列规模不对!不是上万大军的气象!
娄室悚然一惊,向北观望。
就见北面,扬起更为壮盛的烟尘,还在向北缓缓弥漫滚动,正是指向飞鸢堡所在方向!
南军主力,是向北走!
娄室再没了镇定,大声下令:“召集人马,猛扑前面南军防线!入夜之前,不管死伤多少,一定要给某打开!”
亲卫大声领命,翻身就下山去。
而娄室只是僵立山巅,呆呆向北观望。
但愿还来得及,但愿在飞鸢堡前,有回师军马赶到,将南军死死的堵截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