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揖手一礼,向书痴莫山山表示难得的尊敬,然后说道:“小姐此时在草甸上的马车之中,她嘱我邀请山主前去相会。”
西教护教军由裁决司直接管理,他所说的小姐,如果不是道痴叶红鱼,自然便是那位花痴,莫山山很清楚这一点,而且她知道花痴便在草甸上方。
“墨池苑奉神殿令护送粮草入王庭,职司所在,不敢轻离。”
莫山山看着马上的神殿骑兵统领说道。
统领微微一笑,说道:“小姐与山主数年不见,盼望相见之情甚深。”
这话说的平和,带着情意,却又淡然流'露'出一丝强悍的意味。
莫山山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若真盼相见,先前她可以从草甸上方下来见我,既然先前不见,那么此时更不必再见。”
这话说的平静,带着嘲讽,却又毫不掩饰更强悍的意味。
神殿骑兵统领面'色'微沉,沉默看着坐在马车前端的她,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事情,最终一言不发提缰转身离开。
行至营地外,一名神殿骑兵捧着两把刀走到他的马前。
统领看着这两把朴刀上面刻着的繁复纹路,虽然一时间内无法看明其中含义,但身为洞玄境的强者,本能里感到其间隐藏着的美感与境界,眼睛一亮。
就在他要接过这两把刀当成战利品,待日后好生研究一番时,不远处响起一道清脆而充满怒意的声音。
“那是我们的!”
天猫女愤怒地瞪着马上的统领,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身上满是灰尘血渍,脏的厉害,看模样已经在营地外找这两把刀找了很长时间。
统领淡淡一笑,轻提马缰准备离开,根本懒得理会。
天猫女小步快纵,像阵风般冲到他的马头前,手握秀剑乌木细柄,盯着他不肯让开去路,毫不掩饰清亮眼眸里的恨意。
几名神殿骑兵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试图要将她推开。
一声清呤,天猫女秀剑出鞘,看着比自己高大很多的几名神殿骑兵,毫无惧'色',声音微颤愤恨说道:“马贼的脑袋让你们割了,难道你们还要抢我们的兵器?”
神殿骑兵统领冷冷看着她,说道:“墨池苑弟子非符即剑,你们何时开始用刀?”
酌之华等墨池苑弟子看着这边起了冲突,都赶了过来,发现身材娇小的小师妹竟被这些无耻的神殿骑兵围住,压抑了很久的愤怒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暴发了出来,剑身摩鞘之声密集响起,与神殿骑兵对峙了起来。
场间气氛骤然变得无比紧张,虽然神殿骑兵百骑精锐当先,墨池苑弟子人数极少,而且各自疲惫不堪,但凭着那股坚忍铁血气息,竟是半步不退。
草甸间一阵冬风拂起,莫山山缓步走了过来,身上那件白'色'的衣裙被风吹的飘起,表情冷漠目光淡然,她看着那些面'露'不耐之'色'的神殿骑兵和马上的那名统领,淡然说道:“我墨池苑弟子想用刀便用刀,难道这种事情也需要向神殿交待?”
神殿骑兵统领沉默看着她,忽然说道:“山主这话似乎有些不讲道理。”
莫山山说道:“难道说现在的神殿会认为小偷也有道理?”
神殿骑兵统领面'色'微变,感到羞辱,看着她和那些手持秀剑拦在马前的墨池苑弟子,寒声说道:“竟然把神殿和小偷相提并论,如此不敬!莫非要裁决司去问问书圣大人,他究竟是怎么教的徒弟!”
莫山山平静应道:“我代家师等着裁决神座的训话。”
神殿骑兵统领明明猜到这位书痴此时应该是在强作精神,却也不敢随意冒犯,他盯着少女符师的眼睛,忽然开口说道:“山主奉神殿令运送粮草入王庭,此事干系双方和议大事,如今粮草尽毁,不知山主如何向神殿和联军交代,若双方和议因此事而破裂,也不知山主你能不能承担的起。”
“如何向神殿和联军交代是我的事情,与你并没有关系。”莫山山睫'毛'微眨,轻声说道:“即便我不交代,你也不可能在这里杀死我……”
她抬起头来,静静看着神殿骑兵统领的眼睛,说道:“或者杀死这里所有的人。”
神殿骑兵统领微微蹙眉。
莫山山轻轻将被风吹至颊畔的发丝捋到肩后,平静说道:“既然你不会把我们全杀光,那么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放下刀,走。”
神殿骑兵统领沉默了很长时间,把鞍上那两把朴刀随意扔到地上,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希望能在王庭与山主再相见。”
天猫女收剑入鞘,推开身前的神殿骑兵,冲到统领马旁拣起那两把朴刀,像宝贝一般紧紧抱在怀里,警惕地盯着对方。
莫山山没有回答神殿骑兵统领的邀请或者说威胁,直接转身走回营地。
……
……
深冬的荒原,太阳沿着南方的低矮天空出现不久便会消失,战斗在清晨开始,待战场打扫完毕时,天已近暮,光线变得昏暗起来。
草甸上方密集的马蹄声如雷响起,然后渐低。神殿骑兵护送着月轮国曲妮玛娣姑姑,马车中的少女及天谕院、白塔寺等人,伴着道道烟尘远离。
血一般的暮'色'笼罩着营地,把地面和车厢板上那些血渍耀的更加刺眼。破损的车厢板和马车碎片还有干草被堆积在一处,在夕阳下仿佛要燃烧起来般。
片刻后,这些物事真的被点燃,火势借着原野上的风瞬间变大,逐渐吞噬掉其上堆放着的遇难者遗体。
噼噼啪啪的响声中,隐约可以看到融化焦黑变形之类令人心情极度惘然复杂的画面,空气中开始弥漫出一股令人感到恐惧恶心的焦臭味。
围拢在火葬地四周的幸存者们低着头,开始齐声呤诵昊天道教曲里的往生令,单调的音节不断重复,祈祷火苗中的灵魂能够顺利回归昊天的怀抱。最开始有些嘈'乱'的声音后来变得越来越整齐,低沉而充满了悲悯的气氛。
宁缺因为受伤严重没有走下马车,他掀起车帘,沉默看着远处的火苗,听着人们的'吟'诵祈祷声,忽然抬起头来望向头顶高而远的天穹。
荒原的天空就像他熟悉的那样干净,但此时在夕阳的照耀下,自然分成了两片截然不同的世界,近夜的那面幽蓝似海,近日的那面燃烧似火。
降临到这个世界,他无法解释,童年在长安城里接触的都是对昊天的信仰,他的师傅颜瑟大师是昊天南门供奉,是西陵神殿上有座位的大神官。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像世上绝大多数人一样信奉昊天。
然而此时此刻,就在火苗里的无数灵魂之前,在海洋与火焰般的天穹下,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难以自抑地渐渐地在发生变化。
……
……
人们在草甸间再次结营,度过了漫长而寒冷的一个夜晚。第二日清晨,幸存下来的数十骑燕国骑兵带着伤员南归。他们是崇明太子的嫡系,很清楚昨日遇袭时为何神殿骑兵会有那样的态度,也知道就算去了王庭,也根本讨不到任何公道,甚至还有极大的危险会被神殿惩处,所以自然选择归国。
大河国墨池苑的弟子们,没有随燕骑一道南归,而是乘坐着两辆马车和几匹马,再次启程,向着东北方向的左帐王庭驶去。
看着车窗外荒芜的景致和疏草间的残雪,宁缺咳了两声,从怀中取出桑桑准备好的手绢,将唇角的鲜血拭去,转头望着对面的白衣少女问道:“为什么要去王庭?”
“粮队的事情总需要一个交代,而且……”
莫山山眼帘微垂,睫'毛'轻颤,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我很生气。”
宁缺看着她笑了起来,说道:“我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你了。”
……
……
(周四任务完成,快写吐了,居然还有三天,我了个去,亲人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