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里隐晦的感受并没有引起宁缺太多注意,他甚至以为那道温暖是来自于身后的莫山山,他只是静静看着房顶青石间的斑驳剑痕,想着当年小师叔泼洒剑意时的潇洒气度,想着自己这时候等死的无奈,觉得有些惭愧丢脸。
绝望等死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处于这种境地里的人们惯常都会沉默,此时莲生大师不再说话,宁缺自然也没有说话的兴致,魔殿房间里变得死寂一片。
绝对安静的环境,正如莲生矢师先前怨毒回忆的那样,持续时间长了确实很恐怖,没有风的声音没有hua草的声音,宁缺甚至隐隐听到了自己肺部扩张收缩的声音,听到了自己头发磨擦的声音,觉得很是神奇,却又觉得好生可怕。
如果不是能够清晰感受到莫山山温软身躯,或许他真会认为自己已经到了冥界。
莫山山虚弱地靠在他的肩头上,憔悴不堪问道:“我们要死了吗?”
宁缺沉默片刻后说道:“好像是这样。”莫山山微微蹙起墨眉,说道:“为什么不能安慰一下我?”
宁缺痛苦地咳了两声,自嘲笑着说道:“如果能死的痛快,其实就算是安慰。”
莫山山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稍后如果被莲生大师直接杀死倒还痛快,若像叶红鱼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那才是人世间最大的恐惧。<紧紧抿成了一道红线,沉默很长时间后,她望向宁缺因为咳嗽而深深皱成川字的眉头,声音微颤说道:“在王庭我说过我喜欢你的字。”
宁缺不知道书痴为什么这时候会提起这件事情,微微一怔后,安慰笑着说道:“我知道我自己字的好,如果想看我出去写上几千字给你看。”
莫山山微微一笑,说道:“我还说过喜欢你的大黑马。”
宁缺愣了愣,苦笑说道:“那个顽劣的家伙还真舍不得送人。,。<,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轻声说道:“我确实喜欢你的字,也喜欢那头大黑马,但我更想告诉你的是另一件事。”
“我喜欢你。”
这句告白直接让宁缺变成了一根木头,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憔悴却依然美丽的脸,嗅在近在鼻端的淡淡少女体息,沉默了很长时间,思考应该怎样回答。
这是他两辈子里第一次被异xing告白,这是他两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话之一,虽然有些可惜是在昏暗的魔宗山门里,是在死亡快要到来的那一刻,但依然动听的仿佛湖畔杨柳枝轻轻摩擦的声音,那湖可是莫干山下的墨池?
肩畔的少女无论xing情容貌还是修行境界都是世间第一流人物,名闻天下,不知多少年轻男子暗中爱慕却自惭形秽不敢言,在宁缺看来,莫山山除了因为眼神不好从而容易被误会为清高冷傲之外,竟是挑不出丝毫毛病。
论宗门家世或政治背景,唐国与大河国世代交好,夫子和皇帝陛下想必都会乐见其事,这是理所当然是良配。
论兴趣爱好,二人可以说的上是志同道合的同道,若真的在一处,日后漫漫长夜除闺房事外还可并肩泼墨互责,岂不妙哉?
最关键的是喜欢吗?当然是喜欢的,男人的喜欢有时候很复杂,但大多数时候都很简单,像莫山山这般值得喜欢的女子,理所当然应该被喜欢,宁缺也如此。
只是眼看着便要死在魔宗山门里,还有心思想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事情,待他醒过神来后也不由险些哑然失笑,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种感受很奇怪,临死之前任何背景世俗之事都不重要,而且他扪心自问确实很喜爱这个如书墨般纯净的少女,却愈发警惕于心中那抹不对劲,便像是入魔之前要踏出那关键一步似,大美妙的身后伴着极大的恐惧。
那份恐惧是什么?宁缺自己不知道,他看着肩畔的少女,无措说道:“山山师妹,我很喜爱你的xing情容貌,包括处事方式,按道理都这个时候了,我不应该……”
莫山山的脸上没有少女表白后惯有的jiao羞,只是一片温和宁静,她知道宁缺为何犹豫,甚至比这个家伙自己更清楚他为何犹豫,不由在心中轻轻叹息了声。
她温柔靠在他的怀中,低声喃喃说道:“在有些方面你真的很糊涂。我只是不想便死了你也不知道我的情意,却不是急着想从你这里听到什么安慰,这种时刻称说的任何话都不作数也不公平,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情。”
宁缺本想反驳自己哪里糊涂了,转念一想自己这时候确实有些糊涂。
为什么不能按照〖真〗实心意把这位姑娘家搂在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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