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杀一人。
七枚向前一步。
月轮国军营里便有一人死去。
那些人死的很快,所以不痛,身上看不到伤痕,也没有流血。
没有人看到,这些死者的后脑都扁了,仿佛被钝物击中。
大师兄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只有他微微颤抖的棉袄,和木瓢上渐渐现出的裂口,表明他做了些什么。
大师兄没有刻意地选择死者。
有将军,有普通士兵。
在他看来,人都是平等的,那么在死亡面前,何必挑选?
但很明显,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看。
七枚依然在向前走。
他此时距离唐军帅营,还有九步的距离。
这也意味着,月轮国还要再付出九个人的生命做代价。
大师兄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倒数第八步。
月轮国主帅死。
倒数第七步。
悬空寺戒律堂继任首座死。
七枚大师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每迈出一步所需要花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在他还没有迈出第六步的时候,大师兄忽然说了一句话。
“月轮国皇帝死了。”
…………这是对战至今,大师兄第一次在七枚还没有迈步的时候,便以无距境界杀人。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虽然只剩下六步,但将不会再只死六个人。
有可能是六十个。
六百个。
六千个。
甚至更多。
再如何仁爱,只要杀的人多了,最终也就会不忌惮于杀人。
七枚大师的脚,再也无法落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脚落在了地面上。
那双脚上是很普通的青布鞋。
但出现时,鞋底便踩死了在稠血里挣扎很长时间的那只蚂蚁。
青布鞋的主人,是位穿着青色道衣的道人。
一片安静。
大师兄对青衣道人行了一礼,说道:“观主来晚了。”
青衣道人是知守观观主陈某。夫子离开人间之后,他和悬空寺讲经首座,便是这个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如果他早些出现,大师兄自然没有办法杀死那么多人。
大师兄不想杀人,所以说他来晚了。
青衣道人看着他淡然说道:“因为想看看夫子以仁恕之道教出来的学生,究竟能杀多少人,所以出来的晚了些。”
大师兄明白了他的意思。
道门不在乎月轮国皇帝的死活,不在意佛宗今日会有多少人死去,哪怕佛宗与月轮国一道覆灭,青衣道人都不会在意。
大师兄叹息说道:“原来都想我杀人。”
然后他望向七枚大师,微悯说道:“现在你还觉得天意不可违吗?”
七枚大师沉默不语。
大师兄望向自已腰间系着的木瓢,看着上面出现的裂痕。
“君陌说的对,打架就是坚硬的事物去击打敌人脆弱的地方,须尽全力,不可心怀仁慈,观主您……便是这样做的。”
他抬起头来,看着青衣道人,微笑说道:“那么我终于学会打架了。”
青衣道人眉头微挑,衣袂微飘。
场间响起一道雷鸣般的巨声!
大师兄腰间的木瓢不知去了何处。
七枚大师的身后,散落着无数的碎木片。
木瓢碎了,七枚大师的头仿佛被一座山碾压过般,严重变形,即便肉身成佛,如今也只是座摇摇欲坠的泥胎佛像。
七枚大师跌坐于地,重伤不能再起。
鲜血缓缓从大师兄的棉袄里渗了出来,染红他的肩头。
就在先前那瞬,他把真正学会打架后的第一击,用在了七枚大师的身上,而也就是在那瞬间,他也险些被青衣道人重伤。
青衣道人静静看着他,说道:“你境界不如我,却没有想到,在无距的道路上,你走的竟然比我还要更平稳些。”
大师兄说道:“观主这些年来走的太快,自然不怎么稳当。”
青衣道人忽然问道:“传闻中,说你朝入洞玄暮知命,那你何时越的五境?”
大师兄回答道:“这次时间要花的久些,用了三天。”
青衣道人沉默良久,负手于后,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笑容很洒脱。
他的双手虽然负在身后,却怀抱天下。
大师兄沉默不语,离开。
青衣道人随之离开。
人间第一次无距之战,就这样开始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