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这才反应过来,朝沈默歉意笑道:“是联疏忽了,那现在就推吧。”
“陛下,廷椎乃朝廷重典”,大员们尚未开口,这时言官班中的胡应嘉出声道:“请陛下确定日期,集齐三品以上官员,在陛下回避的情况下进行。”
如慕是嘉靖,多半要恼火的抱怨:i给联选臣子,却要联回避,这是哪门芋规矩?,但现在的隆庆,只是平静的.哦,一声道:“原来这样子。”便望向徐阶道:“阁老,您请定个日子吧。”
徐阶目光难以琢磨的看看高拱,最后落在沈默身上,良久才缓缓道:“九卿之位不能虚悬,廷椎刻不容缓,就定在朝会之后咖...”
高拱的嘴角抽动两下,低头不再说话。
沈默却一脸的淡定,也不再说i使不得,了。
“准奏。”隆庆说完,便任大臣们继续聒噪去了。
眼看着已近辰时,大臣们不约而同的住了嘴。这是因为进来之前,首辅大人特意嘱咐过,要把早朝时再控制在一个时辰内,以免累到陛下,再找理由罢朝......但总有些个不识相的,只见一个官员出列道:“陛下,臣要弹劾!”
众人纷纷侧目,很多人都不认识这位老兄,当然也有很多认识的,知道他是尚宝承郑履淳。不由暗暗起腻,心说你又不是言官,管好自己的机要文件就是了,在这瞎起什么哄?
但那郑履淳却不管不顾,当堂慷慨陈词起来,他大声道:“按制,朝会时,陛下当对国务有所垂询,臣工有所提问,陛下应予答复。然陛下御极已逾一月,临朝渊默,高亢瞪孤;文案不问、功罪罔核!岂不闻自开辟以来,未有若是而永安者,伏愿移美色奇珍之玩而保圣躬,奋英断以决大计。经史讲筵,日亲无倦。臣民章奏,与所司面相可否。方可裁理渐熟,人才之邪正自知。察变谨微,回天开泰.计无逾于此!”大意便是在指责隆庆继位以来,从不履行自己的责任,放任大臣吵架,长此以往国家怎么得了?要求他立即改正,虚心学习,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帝国统治者。
大殿中一片沉默,这姓郑的说什么还在其次,关键是他弹劾的对象,可是皇帝啊!海瑞上书骂嘉靖,沸沸扬扬闹了半年,很多人私下说,就是他把先帝气死的。只不过隆庆觉着解恨,所以非但不惩罚,还褒奖了海瑞。
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隆庆龙椅还没坐热,就有人效仿海瑞,也来上书弹劾他了。
隆庆显然没做好心理准备,也还习惯被人指责......虽然他很快就会习惯了,但此刻他真的愤怒了。本来一直表情缺缺的脸上,挂起一丝愠怒,心说真是太欺负人了,俺这么老实,任你们骂街都不生气,竟还来找我的麻烦,莫非真以为龙椅上坐的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大胆!”见皇帝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高拱马上出来维护学生道:“国策无小事,皆是关乎千万人命运之大事,皇上御极时日尚短,在潜邸时,也未曾接触国务,尚需时日熟悉,现在皇上信任大臣,我等更当竭尽全力,为国分忧,而不该对皇上横加指责!”
“只怕阁臣擅越!置陛下为傀儡!”郑履淳吸取先达的经验.知道语不惊人死不休,子更容易出名。
“放肆!”“胡说!”这下不光高拱,连郭朴也暴喝起来道:“你敢旨意首辅大人?!”要说郭朴这人,真是蔫坏,人家徐阶一声不吭,非要借机把他拉下水。
“这么个......”徐阶这下不能不说话了,慢慢道:“此言确实唐突了,还是请郑大人收回吧。”
要俺自食其言?以后还怎么混?郑履淳大声抗言道:“诸位看到了吧,就是这样,皇上还没说话,内阁便先被踩了尾巴,正印证了下官的担忧!”
这下真犯了众怒,高拱和徐阶都对其怒目而视,还没说话呢,便听御阶之上,发出.啪,地一声闷响,众人悚然抬头,就看见隆庆皇帝一脸怒容,右手重重排在龙椅的扶手上。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胡说八道得太过了,隆庆也会生气!
一边活动着火辣辣的右手,皇帝问司职的御史道:“咆哮金殿,晋骂君王,该当如何处罚?!”
面对突然雄起的皇帝,御史哪敢怠慢,赶紧小声道:“回禀皇上,咆哮金殿,廷杖八十,誓骂君王,凌迟处死......”
“呃...”听到.凌迟,两个字,隆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主动减刑道:“姑且不论后一个罪,就按咆哮金殿,推出去打个小....哦,四......二十杖!”
身高体壮的大汉将军马上出班,夹起郑履淳的两臂,便把他往外拖。
没人给郑履淳求情,六部九卿都觉着他太过,言官们则纷纷致以羡慕的眼神,嫉妒他终于可以成名了。
“算了......”从郑履淳跪的地方,到大殿门口,也就是二十步的距离。就这么短的时间,却足够隆庆消气,道:“把他赶出去,不要打了。”原来他看到御前的.请平反嘉靖冤狱,奏本,心说,此戒一开,我跟死鬼老爹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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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多嘴的郑履淳叉出殿外,隆庆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见众臣不再言语,便问道:“没事儿了吗?”
“没了、没了......”众大臣赶紧摇头,怕皇帝误会,又补充道:“今天没了。”
“哦......”隆庆点点头道:“那就退朝吧。”说着拂袖起身。在一片恭送声中,皇帝都快走下御阶了,突然又站住,在人群中找到户部尚书高耀道:“高爱卿,联的条子,你没有收到吗?”
高耀赶紧道:“回皇上,收到了。”
“那为何......”隆庆含糊道:“还况...呢?”
“因为......”高耀的回答却不含糊:“朝廷没有这笔预算,户部也不知道,陛下这笔钱的用处,所以没法跟内阁请示!”
“哦......”隆庆闷哼一声道:“那联再写给你......”说完便明显不乐的离去了。
望着这一幕,徐阶无奈地暗暗摇头......正如隆庆被嘉靖压坏了.登枝后劣根性大爆发一样,群臣同样被嘉靖压坏了,现在大山一去,言官争发愤论事,群臣以忤上为荣,长久下去,皇上的权威何存?群臣会越来越不敬重陛下的......
其实他很清楚,这里面有很大原因,是自己放纵言路的结果.俱他对言官还多有仰仗,至少在达到目的之前,是不敢改弦更张的。
皇帝离开,群臣却还站着没动,因为还要廷推礼部尚书,内阁司直郎已经取来了一应道具,请六部九卿,侍郎以上官员先推举再暗决,结果很快出来,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人们的意料。
意料之中的是,礼部左侍郎沈默,顺理成章的被推举为礼部尚书......因为只有他一个候选人,没有人出来和他竞争。
意料之外的是,一共全部三十六张票,竟然全都通过,没有弃权,没有一个反对的。这便很不可思议了。因为单一候选人的情况并不少见,但全部有权投票的大臣,都投了支持票,似乎还从没出现过。
因为官做到一定程度,你不可能没有敌人、对手、就算李春芳那样老好人,也还有对他羡慕嫉妒恨,看他不顺眼的,所以想要全票通过,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沈默就做到了。
见缝插针,两天写出一章,婚礼前还能再写最后一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