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地拖到水中。当竹筏随风荡漾的时候,那些漂浮在水面上的头发,就像一条条风情万种的水草--
她真的美极了,我看到她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不敢大声喘息,生怕把她惊走了。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水中的绝美倒影,一阵风就能吹散一样,恨不得双手掬起来,把这一刻永远留住。水蓝,是一个最配她的名字,古人说世间的绝顶美女都是'秋水为神玉为骨',但这句诗拿来形容她,只怕还是不够妥帖。
唐心忘记了垓下那段记忆的不快,不惜反复唠叨着描绘初见水蓝的惊艳,可见那真的是一个世所罕见的美女。
水蓝是大哥杨天爱上的女孩子,当别人夸赞她时,我也会感到骄傲并且宽慰。只有天下无双的女孩子才能配得上他那样的英雄豪杰,我永远都坚信这句话。
我听到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一辆蓝色的四驱越野车疾驰到水边来,嘎的一声刹住。车上下来的,竟然是那个金甲武士,仍旧戴着黄金面具,一步步地走向湖边。我想招呼他,却突然发现自己是游离于这个画面之外的,仿佛看电影的人,与前面不断变换的世界是割开的,只有默默观看的权力。
当金甲武士向竹筏上的水蓝招手致意时,我看到水蓝从沉思中惊醒,水波一样柔美却不乏凌厉的眼神向岸上一扫,随即弓腰屈膝,操控竹筏冲向岸边。接下来,他们之间曾有一段我实在听不懂的对话,我只是原句复述给你听--
以下是美丽的女孩子水蓝与金甲武士阿尔法之间的对话,不单单唐心听不懂,我也有点糊涂起来。
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北方联盟的虚拟家园吗?还是西方联盟的'垦荒者模拟沙漠'?我要见最高联盟长官,这次的探索行动已经失败,出现了严重的时空坐标计算错误,我们又重新回到了地球。你又是谁?为什么会穿这种古怪的铠甲?
那金甲武士回答:小姐,这个问题该由我来问你才对。这里的确是地球,你是从哪个星球飞来的?水星、土星还是火星?请跟我来,我们宇宙航空实验室的同仁们正等着欢迎你呢!
水蓝苦笑起来:我来自地球的中央联盟高等航天部,个人代码'水蓝',执行级别'特九'。
金甲武士困惑地摇头:中央联盟?那是个什么组织机构?我们地球上只有一个核心实验室,我的代码为'阿尔法',而且我们的执行权力是无等级分别的。
他们几乎同时对视着叫起来:现在是地球历的哪一年?
阿尔法紧接下去:地球历二○○七年。
水蓝也报出来:二○○七年,地球历,西元。
两个人同时仰面向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惊愕莫名地怔忡站立在那里。
良久,阿尔法才开口:我们之间肯定有一个人疯了,或者被宇宙航行的'次级缺氧状态'洗脑,造成了记忆漂移。跟我去实验室吧,或许我们能帮你恢复正常。
他举手去抓水蓝的腕子,但看起来瘦削柔弱的水蓝刹那间的反应却如兔起鹘落一般敏捷,手掌横削,咔嚓一声,阿尔法的右臂关节已经错位,痛得连连后退。与此同时,水蓝的另一只手从阿尔法脸前拂过,轻妙无比地摘去了他的黄金面具。
那是一张地球男人的脸,堪称英俊大方,但是本该生着一双深情款款的眼睛的位置却是一对古怪的立体方块。
水蓝翻身向后,飘落在竹筏上,傲然冷笑:你?难道是地下联盟改造过的异种囚犯?穿成这个古怪的样子,岂不是在掩耳盗铃?
阿尔法脸上的立体方块转动了一下,那仍旧算得上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形状改变了而已。
他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平静地伸着左手:把面具给我,那是我借以吸收能量的工具,地球上的每一个人都有,以后,你也会有。
水蓝屈膝发力,竹筏再次荡向湖心,离岸边越来越远。看起来她的意思是要远离这个方眼怪人,但骤然之间,湖水波浪翻涌,将竹筏一直推向岸边,无论她怎样发力控制都无济于事。
小姐,不要胡来,我们没有恶意的。阿尔法继续向岸边走。
一架蓝色的直升机出现在西面的天空中,螺旋桨转动时发出的轧轧声让水蓝顿时冷静下来:好,我暂且相信你的话,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她上了岸,仰头望着天空,眉皱得紧紧的,仍旧握着那只沉甸甸的面具。
直升机上下来的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金甲武士,脸上无一例外地戴着黄金面具,但配备的却是标准的现代化枪械,而非古代人常用的刀剑长戈。
唐心的叙述到这里告一段落,总结性地长叹:风先生,我看到水蓝,也看到了阿尔法,当时唯一的感觉就是'那不是地球',而是一片古怪的区域。水那么蓝,隔着几十米的水深,一眼便能看到水底的贝壳和水草,而且千真万确地看到过十几群草鱼、鲤鱼、鲫鱼在水草里溯游。地球上是没有那种水域的,像是每一分钟都在经净化器过滤的超大型生态鱼缸。
不是地球?那些鱼类和水草呢?岂不正是我们的地球上最常见的水底风景?
我反问,并且反复思索着唐心的话。
假定唐心看到过的事曾经真实发生过,那么可以看作是水蓝到达了阿尔法的世界。暂且不论这个世界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地球,总而言之,水蓝是从自己的世界误入了那里。
在你看来,水蓝是地球人吗?我站起身,向壁炉里添柴。
当然是。唐心毫不犹豫地回答,一个美丽到极点的地球女孩子,并且身手绝顶高明。她令阿尔法受挫的那一掌简直快得匪夷所思,仿佛那个动作是用强劲的电力来自动控制的,一触即发,后发先至。
我忽然有了某种奇怪的想法,把手中的一段松柴竖放在壁炉前,慢慢后退了一步。
唐小姐,你看着我的左臂和松柴,仔细看着--
唐心不明就里,轻轻点头。刀光一闪,松柴已经被劈成左右两半,无声地倒了下去。我想演示给她看,水蓝击退阿尔法的一招,会不会跟逾距之刀相似。
她很聪明,立刻回答:不错,水蓝发力的方式跟你的刀法非常相近,已经超出了人类'视觉暂留'的捕捉范围。只不过,她的速度比你更快,大概会在三倍以上,一进一退,阿尔法便中招。如果当时岸边还有其他人的话,我简直会以为她根本就没出过手。
我俯身捡起松柴,回身向唐心笑了笑:唐小姐,请过来看看这刀口,或许会有点发现。
她起身过来,从我手里接过松柴,嗓音压到最低:风先生,楼顶有人。
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对,要你过来,也是为了这一点。假如敌人突袭,你什么都不要动,一切由我来应付。
第一次有雪落声的时候,我已经察觉敌人是伏在楼顶的西北角,现在,对方已经无声地坠落下来,藏身在房间西南面的窗下。
是唐清吗?唐心把松柴丢入火堆里,不知不觉又皱起了眉。
她已经不是唐清或者龙格女巫了,而是身体异化、思想也被怪物操控的敌人。先后几次在大山里见过龙格女巫,并且随行的飞鹰那队人马几次被袭,死亡惨重,都是拜她所赐。这笔债,无论如何都要讨回来的。
龙格女巫不死,大山里永远都不能安宁下来,关键问题是,我需要得到她内心里的秘密。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曾透露过自己清楚苏伦的下落--十五岭。
不要杀她,风先生,我只有这一个请求。唐心伸手烤火,火光令她苍白的脸渐渐变成了温暖的晕红色。
为什么?她只会成为人类的敌人,就算我不杀她,也一定会有江湖上的或者政府派来的力量剿除她,我只是不想再有人无辜丧命。
唐心、唐清属于同一门派,她不愿看同门被杀,这是最明白不过的道理。
唐心长叹:风先生,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后悔坡'的故事吗?杀了她,你一定会后悔,一生都会自责不止。相信我,不要步入那个死循环的结局里去。
她渐渐提高了声音,很明显是要说给窗外的人听。
窗纸是半透明的,我的眼角余光始终定格在那扇窗上,生怕唐清会再次跳出来突袭。这一次,我并非不能承受死亡,而是不愿意再为自己的妇人之仁,葬送了唐心的生命。
我能看到结局,宿命的力量那么强大,如果这一次真的有人会死,我希望自己是第一个。风先生,她并非咱们的主要敌人,真正的敌人是来自地下的,我的生命会终结在一个穿着灰袍的异族人手里。
她抽出一根烧到一半的细柴,吹灭火头,在壁炉旁边的白墙上快速地画了几笔:你看,这就是他们使用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