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只是数据,现实只是现实,两者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
“这个问题,该去问问你的大学导师才是。”我对他的执迷不悟表示理解,在二十一世纪这个数字化年代,每天都会诞生像他这样的倚靠电脑而活着的人。
他向井口里跌了下去,发出一声久久不绝的激愤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世界充满了问号,穷所有人的毕生之力都解答不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忘掉它们,只看自己面前的路。现在,我眼前只有土裂汗大神,自己的枪口当然要指向他。
“没用的,风,人类的子弹在我看来不比一粒小石子更有杀伤力。所以,我们应该一起去封印之门,看看怎么打开通道,进入‘亚洲齿轮’的世界,对不对?”他耸耸肩,丝毫不介意我用沙漠之鹰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
“你有办法吗?”我的态度不卑不亢,既不强硬命令也不哀声乞怜。
他掸去了落在灰袍上的雪花,认认真真地仰面思索了几秒钟,才严肃地摇摇头:“没有。”
我们两个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哈哈大笑。如果大家都对封印之门无可奈何,就算赢得了这个世界又有什么用?
“真的?”我再次问。
“真的,那道门是以超强能量完成封印的,要打开它,必须使用同样强度的能量。现在,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毫无办法。”他的回答足够清楚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把我所有的希望拦腰斩断,毫不留情。
我手里的枪骤然变得沉重起来,连他都无法突破那道门,营救苏伦也立刻成了空幻,我倦了,也有些冷。”老虎扭头看着黑魆魆的井口,挺身站起来,深深地吸了口气,提聚内力,护住心脉。那些刀是拔不得的,一拔出来,在身体上形成对穿的伤口,这条命就再也保不住了。
“要不要紧?”我盯着洞穿他左胸的那一柄刀。
“离心脏还有……一点距离,暂时还死不了……”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迈步,经过土裂汗大神的无头尸体时,轻轻在对方肩上一推,死尸轰然倒地,砸得地上的积雪都四下里飞溅起来。
“神?神也会死的,不是吗?任何时候,活下去的人有可能成神,死掉的神却是想委屈做人都办不到了,哈哈哈哈——”老虎大笑起来,一脚踢飞了我脚边的人头。
我皱了皱眉:“老虎,死者为大,不要再糟践对方的身体了。”
这是江湖上不成规矩的规矩,人死帐烂,恩怨一笔勾销,假如有哪个人不尊重已经去世的敌人,他也会被江湖同道鄙弃。
老虎转过身来,盯着我的脸:“风,那些规矩都是过去式了,现在,青龙会将要创造历史,同时也会创造出属于新世界的江湖规矩。”
一提到“青龙会”三个字,他的脸上顿时浮起了耀眼的光彩,连身上插着的弯刀也似乎变成了荣耀的绶带。
我不想激怒他,撕下萨罕的灰袍下摆,把金剑裹紧,然后系在腰带上。
老虎兴致不减:“风,不必担心前面的封印之门,青龙会最优秀的十七名炼气士马上就会到达这里,以他们的功力,任何障碍都能被扫除干净。跟我来,看我怎么样去改变历史,重塑虬髯客的形像……”
他捡起那把手枪,从口袋里抓出满满的一把子弹,以最快的速度填满弹夹,然后仰天大笑着向正东前进。
我不想老虎就这么重伤而死,就算那些弯刀没有刺中五脏六腑这些要害,单单是大量的失血就够他受得了。
积雪在我们两个人的鞋底咯吱咯吱乱响,几小时前,这里还是小楼林立,秩序井然,但现在却乱得像一大片瓦砾场。眺望山洞附近,楼群崩塌后,那个洞口突兀地显现在岩壁上,像极了一张诡异的大嘴。
“封印之门就在那里,老虎,你说的青龙会炼气士什么时候到?”一想到山洞彼端的苏伦,我的心像被一柄锋利的刀子割来割去,每一刻都在滴血。
“很快就到,你急什么?”他也向那边远眺着,随即加速左转,很快就看到了那座山墙上碎了一个大洞的小楼。
我沉默地跟在后面,不想再提什么问题,只是脑子里越来越多地闪过苏伦那张焦灼的脸。
走下黑暗中的扶梯,老虎轻车熟路地向那条幽深的走廊跨进去。
我停了几秒钟,视线转向大厅里的甬道,上次就在那里,见到了水晶墙后面的苏伦。那种“相见不相亲”的情景,细想起来,有点“探监”的味道,仅仅一扇窗、一道墙就把两个满腔思念的人隔开,偏偏那窗和墙又是透明的,能够彼此看到却触摸不到。
“风,走吧?”老虎在前面叫。
我感觉自己眼眶里涌出了热辣辣的液体,但随即挥袖擦去,大步跟上老虎。在这种环境里,眼泪毫无用处,是女孩子们博取同情的道具,对于男人来说,只能一步一步搏杀前进,而没有半分钟停下来风花雪月的空闲。
“你在想什么?”老虎的声音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激起了回音。
“我在想——你会做什么?”我实话实说。
“我会做什么?哈哈,有这柄沙漠之鹰在手,你说我会做什么?我要去改变历史,要去杀了那些轻裘大马、华服玉带的家伙们。一局棋、一场辩论、一次纸上谈兵的拼杀就能决定历史发展吗?错,大错特错!我之所以会隐忍退避,只不过是想积蓄力量,得到更好的翻盘机会。假如我只懂棋道、只懂什么书本上的兵法,也就不会带领人马入京了。现在——”他拍拍手里的枪,目空一切地吼叫着,“我要他们把江山还回来,中国地大物博,王侯将相无种,唯强者居之!”
我听懂了他的话,却无法想像这种疯狂的做法会带来什么后果。
假如他能穿越古镜,一步跨回唐朝,延续凌烟阁上的刺杀行动,则必定有一个人要死,那段历史也将产生古怪变化,整个大唐王朝将是虬髯客的天下。
“可能吗?”我忍不住反驳他。
“怎么不可能?风,连你也常说,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只看什么人去做。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那面镜子存在很久了,甚至在司徒求是和雷傲白他们之前,就已经有很多奇人异士通过镜子进入了另外的年代。在我看来,它只不过是‘时空穿梭机’的一种表现形式,把它留在唐朝的那个人,大概也是某个时代的时空旅行者。你等着看我表演的好戏吧,那片如画江山一定会是我的——”
他转过脸,死死地盯着我,双眼闪着刀锋一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