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纹织锦里裹着的铁蒺藜刺破他掌心,血珠滴在苏婉摔碎的东珠粉末上,竟泛起诡异的靛蓝色,血珠落下的声音细微而清晰。
屏风后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十二扇紫檀屏风被人猛地推开。
陶轩倚着雕花门框啃梨子的模样,活像话本里逛庙会的纨绔:“诸位聊得热闹,怎么不等等我这个当家做主的?”他随手将梨核抛进错金博山炉,青烟里顿时腾起酸甜果香,果香弥漫在空气中。
我颈间白玉簪的暗槽突然发烫,那张火漆密函不知何时竟贴在了林泽染血的袖口——陶轩昨夜用朱砂画的镇魂符,此刻正在血渍里渐渐显形。
“表兄这手字倒是精进不少。”我指着密函上逐渐浮现的“通敌”字样轻笑,“连北狄文字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难怪能替陈太傅誊写奏折。”铜雀灯突然爆出个拳头大的灯花,“轰”的一声,将赵将军刀柄上暗刻的“忠勇”二字照得锃亮,那两个字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
陈太傅的茶盏当啷坠地,溅湿了孔雀补子下藏着的密信。
老狐狸抖得像筛糠:“老臣...老臣是被胁迫...”“胁迫到能在朱雀街连开八间绸缎庄?”陶轩突然从背后环住我,带着薄茧的指腹抹过我袖口狐牙咬破的裂痕,那裂痕摸起来粗糙不平,“娘子这衣裳该换了,明日带你去云裳阁撕着玩可好?”
满室寂静中,众人都惊呆了,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张大了嘴巴。
赵将军突然单膝跪地,雁翎刀在青砖上磕出火星,“铛”的一声:“末将愿为世子夫人作保!”他腰间的虎符撞在玉带上,惊飞了窗外偷听的灰雀,灰雀扑腾翅膀的声音由近及远。
林泽被家丁拖走时,月白锦袍拖出一道蜿蜒血痕,血痕的颜色鲜艳夺目。
我俯身拾起他落下的羊脂佩,对着月光照见内壁阴刻的北狄图腾——和陶轩昨夜画给我看的军机图分毫不差,羊脂佩的质地温润细腻。
“逞完英雄才知道后怕?”陶轩突然打横将我抱起,他身上沾着的梨子香混着血腥气,倒像坛窖藏十年的梅子酒,那独特的味道让人陶醉。
我顺势勾住他脖颈,指尖触到他后颈那道新添的箭疤,结痂处还带着药膏的苦香,那苦香淡淡的,却让人有些心疼。
他在回廊拐角突然将我抵在朱漆柱上,檐角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当乱响,那清脆的铃声在夜空中回荡。
“簪子里的密函若晚半刻显形...”滚烫气息扑在耳畔,激得我颈间孔雀石项链微微发颤,能感觉到项链的颤动。
我咬开他襟口暗藏的香囊,薄荷脑的清凉瞬间冲散血腥:“世子爷翻墙进来时,踩碎的第二块瓦下可藏着好东西?”他喉结在我唇下滚动,闷笑震得胸腔发颤,那震动的感觉很明显。
“为夫摔进锦鲤池时,夫人倒是赏鱼赏得惬意。”
离开议事厅,我心中满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脚步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沿途的回廊曲折幽深,灯笼的光在微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回到西跨院时,李嬷嬷正对着檀木箱里的旧账本抹泪。
月光将窗棂上的铁蒺藜影子投在青砖地,恰好拼成个残缺的林氏家纹。
我摩挲着陶轩偷偷塞进我手心的兵符,突然听见更漏传来三声闷响——子时了。
妆奁底层暗格里的孔雀蓝胭脂盒突然发出轻响,我蘸着茶水在镜面写道:“鱼已入网”。
水迹未干时,铜镜背面暗藏的北狄文字渐渐显现,正是三日前边关传来的密报。
窗外传来幼狐啃咬铁蒺藜的咯吱声,我望着镜中自己发间微斜的白玉簪。
陶轩用朱砂画的镇魂符正在颈间发烫,烫得那些藏在孔雀石里的秘密都要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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